连治带养的半年多,老金总算是勉强捡回条命来。每回有人来探望,他不忘追问李友生的案子,同事们只让他别操心工作,趁这机会,干脆好好休养一下。
“等我再回局里的时候,头一件事就是问老庙村的事。他们跟我说,李友生死了。”
“枪毙了?”孟朝捏着半截煎饼,他也吃不下去了。
金卫民摇摇头。“病死的。”
孟朝不信。
“好像先前他骑摩托出车祸的时候脑袋就伤着了,一直是个隐患。在牢里头不知怎么就发作了,反正他这一死,案子也就了了。”
之后老金他们又陆续碰上了别的案子,一忙又是几个月。也许这些都是托词和借口,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做了这些年警察,老金头一回胆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信任自己的小孩,要怎么跟他解释,他父亲死在了审判来临之前。
另一个黄昏,老金终于攒足了勇气,酝酿出一肚子的安慰与歉意,提着米面粮油,慢吞吞地走去仁青家里探望。
然而,他打了一百遍的腹稿并没有排上用场。
仁青家院门紧闭,就连锁头也早已锈死。两爿门板上的对联残缺不堪,喜庆的红底子被日头褪成了疲惫的苍白。
老金翻上围墙一看,房子荒久了,蓬草高过窗户。
在村里一打听才知道,仁青他奶除夕那晚上走了。小仁青磕遍了整个村子才凑齐他奶奶下葬的费用,之后也便不知去向。
后头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兜兜转转,老金来琴岛这边当了刑警。他心底留下个执念,夜深人静时忍不住一次次反刍,想着如果他当时没被暗算,如果他把李友生的案子跟到了最后,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李仁青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所以,那天在审讯室看见他,我才会过去搭话。我心里头对这小孩存着个歉疚,也不知道他背井离乡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啊,那么小的年纪,正是最需要爸妈照顾的时候,要是再大大也还好说。”
听孟朝这么说,老金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孟朝的爸爸也是刑警,走在出任务的时候。当时他离高考还有一周,他妈愣是忍住了没告诉他,所以父子俩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孟朝最初埋怨,到了后面才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因为他爸走得惨烈,她只是不想儿子记住这残忍的一幕。
孟朝也安慰自己,说没看到也好,至少在他梦里,他爸还是从前完整的模样。
孟朝叹气,“那个叫稚野的小姑娘我也觉得可怜,一夜之间失去父母”
“纠正,是失去爸爸,她妈妈还在的。”
“诶?”孟朝诧异,“不是说夫妻俩都没了吗?”
“这也算是林家和杨家之间的一个秘密吧。”
女尸被发现时躺在诊所里间,身穿白大褂,同样是黑长发,只是脸被划烂了,看不清样貌。当时在场的人本能的都以为死者是林雅安,及着后头真正的林雅安现身,众人才惊讶地察觉原来她还活着。
“查来查去,发现林广良死的时候,其实是跟个女病人在一起。他半路上找借口折回去,八成也是为了见她。但两人在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毕竟人都死了,两家遗属也不想再揪着这点深挖了。”
毗邻村落,乡土社会,瓦子村和老庙村的村民大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憋不住什么话,要是林广良和女病人之间的事情被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指不定最后传成什么样子。
无论是杨家还是林雅安那边都是要脸面的,干脆将错就错地下了葬,毕竟逝者为大,再一个,活人的日子也还要继续过下去的。
“那埋在林雅安坟里的是?”
“黄巧伶。”
“等等,”孟朝一起身,煎饼掉到了脚底,“我记得你刚才说,这黄巧伶是杨小祥的老婆?”
老金看着孟朝,苦笑。
“是,但她也是林广良的爱人。”
林广良??????你是这样的林广良??????虽然但是,感觉稚野母女更加无辜了
山归来是不是三归来啊,三个死去的人归来?(我是认真的)
林广良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大夫,至于是不是个好丈夫,不得而知
啊?啊?你这咋还出来山东口音了!给我乐呛着了??
我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真相,盲猜:林雅安发现了林广良有“艳遇”,双方争吵之下错手杀死了林广良,谁不知刚好被那个女病人看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把女病人干掉,把女病人毁容,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时日无多,借此来误导警方的侦查方向,为的是争取点时间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只是后来疯子李友生路过成了替死鬼,然后有了后面一连串的故事!!!
完了,我已经忘了林小祥是谁??
我是四川口音,哈哈哈哈哈哈。因为都是脸被毁嘛,肯定是为了隐藏身份。
林广良携妻女离开的时候,半路上还特意跑回去见了自己情人。林雅安意识到了什么,也跟回去,撞破了奸情或者听到了林稚野的出生秘密(林稚野不是林雅安亲生,也可能出生的时候被林广良调了包)。林雅安那么坚强眼里不揉沙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就忍下去了。林广良的好人人设崩塌,露出真面目,争斗之中,死了二个人,林雅安逃走。
恭喜菠萝老师朝着真相前进一步,不得不说,你跟稚野想到一起去了!
你只要记住杨小祥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要记住
26 怨偶
在病魔放过她的那些瞬间,林雅安还是想活下去的。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让她清醒的知晓死亡已经降临到何处,无法再做着自欺欺人的梦。
每每提及死亡,林雅安总是会联想到多年前考驾照的那个遥远午后。
日光倾城,极好的天气,她坐在偌大的房间里等待。
候考室里没人说话,联排铁椅上坐着男女老少,有的念念有词,有的模拟动作,有的干脆闭上眼养神。人人在不可测的未知中忍耐,连带着她也感觉紧张。
抬起头,教室正前头是块大电子屏,变换闪烁着一排排的数码与名字。轮到了的自个儿站起来,带着熟人的祝福,从旁边的侧门出去。
无论结果是通过还是挂科,都只能向前走,不准再回来这间屋子。
忽然间,她没由来的想通,也许世界就是个大候考厅,而死亡就是点名,被叫到的人独自走出去,行走在阳光里,最终消失不见,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