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运动当什么,娘娘腔!”另一个也加入,“是想在更衣间看男人裸体才进球队啊?还是想要学长干你?”
“别玷污篮球了,不配当运动员的家伙!日本人都这么变态吗?”
流川的反应是一拳过去,挨拳的人当即倒地,但旁边那个抄起手上的提物挥过来,锐角划伤了流川的额头,冒了血。有目击的人惊叫起来,不远处路过的队友Shelden和Patrick听闻后赶来拉开扭打的三人,把流川架去医务室上药。
所以不想让仙道知道。那么难听的话……
越想越烦燥,流川索性拖着铁链做起伏地挺身。都是那家伙害的,一天没进食,再没锻炼的话肌肉会不见的。流了一身汗,跑到卫浴间里才想起手脚上锁着链子没法脱衣服,勉强冲了连人带衣的克难澡,算是冷静下来了。
既然有书桌,说不定找得着那该死家伙的底细。流川动手翻查,桌面上只有文具,主抽屉上了锁,没锁的里头塞满了各种传单和超市折价券,一把一把抓出来摊在地上检视,有了!发现一封黏有地址贴条的广告信。
Cary,是Durham南方,接近Raleigh的小镇吗?
收件人,Masato Asakura。
#第五天
民风淳朴的北卡州发生了球员绑架案,记者会披露后立刻引发骚动。
几个和流川有过肢体冲突的杜克学生已过滤,没有嫌疑,仅有的进展就是在流川住处一带地毯式盘查,有人指认几天前曾看到白色休旅车在附近绕,开车的是一个陌生的亚裔男人。
尽管列为保密,警方将目标锁定在性向仇视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当事人流川和仙道又是杜克的选手,在NCAA已小有名气,刚出刊的八卦周刊已迫不及待拿来当题材。
身陷风暴中心,仙道全然不去管。
甚至这还让他舒坦些,两个人的爱情,压力却总是到流川身上。在警局看见那些挑衅流川的学生时,他差点冲上去揪住他们问,“为什么针对Rukawa?要找就来找我!”
除了配合侦查,他没去上课、不练球、不出门,任家里的电话答录机和手机响着,是认识的人才接。其它时间只翻着流川放在书架上的书,听他的CD,读他写的作业。
“宝贝以前都听重金属,什么时候也听起Brit-Pop了。”戴着流川新买的耳机,仙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聆听。真的太久没有关心他在想什么,总觉得已经太了解他,却忘记了时间一直在往前走,他们也持续在成长,会变化。
回来吧,枫。我会重新牵好你的手,再也不会越离越远了。
知道他们是恋人的Nadia曾说,像这样拥有各自独立的追求,是最令人羡慕的成熟关系。然而仙道现在了解,能够放手去追自己的梦,是因为他在。因为每天回到家能看见那张睡脸,能靠着他的体温入睡。
当他不在了,一切也就崩坏了。
#第四夜
在森然伫立的车轮间穿梭着,找不到出口。一排排的车门,一扇扇的车窗,无止尽泛着金属的冷光。终于,看到了,有温度的光亮。有个人在尽头那里,背着光,彷佛蹲下了身,朝自己伸出手……
流川脑袋猛一晃,从打盹中醒过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翻着翻着就睡着了。
昨天一早,他出其不意的问来送早餐的家伙:“你叫朝仓对吧!”对方突地一震,流川很得意。但朝仓马上又恢复镇定,放了食物收走垃圾,没多说一句。
他究竟想做什么?流川愈发想不透了。看上去也说不准是二十几还是三十岁,照每天早晚来的时间,好像是个上班的人。花这么大工夫把自己绑来,可是目前为止看不出有不良的意图。球场那一击打在颈动脉上,似乎也有控制力度,然后昨天开始送来的食物变成米饭、鱼肉、蔬菜、蛋,这家伙是不是专业的啊!再下去流川都要怀疑朝仓是外星人,绑架他拿来写地球人观察日志。
柜子和书桌已经翻过一遍,找到一颗泄了气的旧篮球,一堆杂乱的药学笔记,还没搜的只剩上锁的抽屉。没有钥匙,也没电视里看的那种用细铁丝来开锁的技术,流川歪着头想了半天,从矮柜的杂物堆里找出一片长长的硬铁片,插进抽屉和框缘间隙当作支点,用蛮力硬撬硬扳。试了好几次,“叩咚”一下,老旧的木制书桌真的被他成功破坏,把抽屉整个卸了下来。
这个抽屉应该是常用的,文件堆得很整齐。最醒目的是一本A4大小的皮质笔记本,流川先抽了出来摊开,却不由得手掌沁出汗来。里面贴的全是仙道和他的剪报,从大一到现在,一旁密密麻麻记录着他们每一场得分、助攻表现,后面还夹着球队发的宣传刊物,以及从网路上列印的神奈川时期的报导。
同样意外的,是看到杜克医学院药理系的毕业证书。
这个叫朝仓的家伙,到底是谁?
#第六天
“那孩子好像没什么变。”流川梓看着他们存在电脑里的照片。
流川的父母前天已从纽约过来,与L教练和警方谈过后,暂住在朋友家中等消息,梓则是中午抵达了RDU机场。梓在伦敦念完MBA,又转往法国学精品管理,课业始终非常紧凑,两年半来都拨不出空到美国跟家人过节,没想到第一次成行竟是因为弟弟出事。
“别一副落魄的样子,去把胡子刮一刮。“一见面,梓就对来开门的仙道这么说。
像是早已料到,来的路上她顺道在超市买了些食材,下厨简单煮了乌龙面。确实几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了,仙道喝下热腾腾的汤,反省着竟还让梓一个女生反过来照顾自己,也太没用了。
“我和爸妈去了一趟学校,警方还是没什么头绪。”梓叹口气,“今天教练也不在,学校的人说是去Wake Forest比赛,又输了。”
“小梓姊,对不起。”这是仙道唯一能说出的话。
“说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梓牵了牵唇角,看似苦笑,却比哭还令人难受。
昨晚一通电话从日本打来。“仙道君,你好,我是以前湘北的经理赤木晴子。那个,我们听说了流川君的事……”仙道刚切掉答录机接起来,彼端一阵乒乒砰砰,传来樱木的嚷嚷:“混蛋仙道!你怎么看的,把狐狸给搞丢了!”又一阵混乱间杂着晴子劝阻的声音,而仙道没话可辩驳。
是我的错,生命里最珍贵最无可取代的,我把他搞丢了。
“枫在这里打得很出色,比高中时的临场判断更准确了。只要网路有转播的赛程我都有看,每次看到你们配合的攻势就觉得好痛快。”梓拍拍仙道的手背,“讲点球队的事给我听。”
于是边讲边拿杜克的球衣、外套给她看,再叫出笔电里的照片,自己拍的和别人替他们拍的,也有上千张了。梓一张一张点开来专注的看,像是要把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弟弟长大的轨迹跟着走一遍。仙道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仙道君,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梓仍旧盯着萤幕,轻声问。
“枫三岁的时候也曾经失踪。有人抱走了他,三天后又把他丢在超市的停车场里。这几天我不由自主会想起那时的事,那时的恐惧。已经很久很久了,当时的我也还小,可是回忆的线头一拉开,就发觉原来什么都记得。大人说的话、背景的声音,甚至空气里的干燥和气味,害怕的情绪。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毫无理由、毫不在意的伤害别人,剥夺别人重要的事物。是有这种人的。你觉得,这世界上又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一个人能够两次都平安无事的回来?”
电脑萤幕把梓的脸投映得更苍白。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流泪,只是肩膀不住的轻颤。
“会的,他会平安回来。枫向来都是命运眷顾的人。”仙道喃喃回答。
#第七天
穿过巨大车阵间狭窄的甬道,奔向尽头的光亮。那个人等在那里,蹲下身,朝自己伸出双手。背光之中看见他的剪影,轮廓越来越鲜明,奇妙的头发形状……
门边轻微的声响让流川警醒。是朝仓。太好了,本来不确定他还会不会来。
前天早上,流川把找到的剪贴簿丢给他,“这什么?你早就在暗地观察我们?”
朝仓有些着慌,转头就走。“我知道你念过杜克!”流川喊着,可惜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