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陆恒的双目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宝嫦,只有你的劝说,我才听得进去。没有你,我做不成一代明君。”

江宝嫦没想到陆恒在这里等着自己,愣怔片刻,笑道:“这是什么话?前朝有方老先生坐镇,又有那么多忠臣良将,哪个不能尽心尽力地规劝你、辅佐你?”

“他们跟你不一样。”陆恒认真地摇摇头,加重语气道,“宝嫦,我最信任你,最听你的话,一天都离不开你。”

“你担心你胜任不了皇后的位置,其实,我也担心我当不好皇帝。不过,我想,无论遇到什么难关,只要咱们两个齐心协力,总能想到破解的法子。你这么聪明,我也不算太笨,哪里就难死咱们了呢?”

江宝嫦被陆恒说得有几分心动,却道:“我觉得你近来行事颇有章法,很有当皇帝的样子,何必妄自菲薄呢?”

“不,我做得还远远不够。”陆恒的脸上流露出勃勃野心,“我不想变成像魏玄那样的昏君,荒唐一世,潦草收场,也不想和那些守成之君一样,唯唯诺诺,处处掣肘。”

他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出惊世骇俗的话:“宝嫦,我想邀你跟我共治这万里江山,革除积弊,肃清乾坤,为百姓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

江宝嫦震惊地捂住陆恒的嘴唇,低声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恒顺势舔向柔嫩的手心,舌头一直钻进指缝里,痒得江宝嫦把手缩回去,笑道:“我这会儿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已经明白江宝嫦的顾虑所在,怀着满腔赤诚,竭尽全力给她安全感

“宝嫦,我打算等崔行策历练回来,把他放到吏部,完颜烈那边虽然透露出和谈的意思,因着中间隔了血海深仇,早晚要决一死战,到那时,淳于越便有机会立下赫赫战功。这一文一武,是你日后的底气。”

“除此之外,我还要重用云鹰军,设立女官,把那些不输男儿的女子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这样的话,要不了几年,你便可以拥有自己的势力,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言官再想说三道四,就得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了。”

江宝嫦低头靠近陆恒,做出一副主动亲吻他的姿态,在他意乱情迷地抬起头颅的时候,忽然用指甲在颈间刮出长长的痕迹。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对他的条件很感兴趣,又像是另有打算。

“子隐,你就不怕你亲手养大我的胃口,遭到反噬吗?等我生下太子,阿策和阿越渐成气候,我们完全可以起兵造反,取而代之。”

“怕啊,我怎么不怕?”陆恒紧盯着江宝嫦的朱唇,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停滚动,“所以,我只能把你拴在身边,除去上朝和议事的那几个时辰,和你寸步不离。这样的话,真到了兵变那一日,我就拉着你一起去死。”

“淳于越的动作再快,能有我这个枕边人快吗?宝嫦,如果你不怕死,就尽管下手,我绝无怨言。”

江宝嫦听懂了陆恒的话。

他给了她一把利刃,一把足够刺穿他心脏的利刃。

与此同时,他将另一把利刃架在她的后背。

很奇怪的,这种带着防备的信任和爱慕,反而令她踏实下来,令她敢于交付真心。

“为什么?”江宝嫦终于捧着陆恒的脸庞,给了他一个缠绵的吻。

她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火热的气息,胸脯和他的胸膛紧贴在一起,感应得到彼此急促的心跳。

“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要拿自己好不容易掌握在手里的权力冒险?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宝嫦,我管不住我自己,无论我承不承认,我的性格总是更像母亲一些。”陆恒苦尽甘来,被江宝嫦亲得眼圈发红,气息不畅,“她就算被心上人亲手毒死,依然甘之如饴,我只比她强一点儿,只能想出这么个同归于尽的后路。”

“再说,你是天上的云鹰,本不该拘在黄金笼里,是我私心太重,非要用情丝缚住鹍鹏的翅膀,非要把你绑在身边。”

“所以,我理应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别说担惊受怕,就算缺条胳膊少条腿,在我看来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你说的话总是很动听。”江宝嫦含住陆恒的下唇,惩罚似的咬出整齐的牙印,嗔道,“从咱们刚认识的那一日,就在说好听话哄我,一转眼两三年过去,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不知道哪句话能信,哪句话不能信。”

陆恒被她咬得浑身发热,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喘着粗气道:“我真的没骗你,对你动心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骗过你。从今以后,你只管看我表现。”

江宝嫦轻笑出声,又咬了陆恒一口。

她按住他的胸膛,不许他乱动,责怪道:“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敢胡闹。我使人把你抬进去,好好收拾收拾。”

“宝嫦,”陆恒着急地抓住她的手,“咱们这算把话说清楚了吗?你还会死遁吗?”

江宝嫦回握住陆恒的手,无奈地道:“你以为‘回魂丹’是那么好配的吗?用了我多少金贵药材,费了我多少气力,失败了好几回,才配出一颗。你说吃就吃,再想要可没有了。”

陆恒听出江宝嫦的言外之意,大大松了口气,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江宝嫦也跟着笑了。

她抚向自己的心口,发现那里跳得飞快。

她决定鼓起勇气,冒着受伤的风险,胆战心惊地学着如何喜欢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六回 比翼双飞蜜里调油,重游故地喜结连理

第一百八十六回 比翼双飞蜜里调油,重游故地喜结连理

时逢年关,陆恒又需养伤,便停了每日的早朝,留在养心殿处理政务。

江宝嫦替陆恒脱下龙袍和中衣,解开染血的绷带,仔细观察着肩上的伤口,神色微松,道:“恢复得很快,已经结痂了,想来不会耽误正月初一的祭天之礼。”

陆恒笑道:“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我这几日拿你送来的补汤当水喝,生怕误了正事。”

两人口中的“正事”并不是同一回事。

陆恒惦记的,是圆房。

江宝嫦并未识破陆恒的意图,轻轻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硬痂,将目光投向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道:“怎么这么多折子?”

“我告诉底下人,今年腊月二十九、三十这两日,我要带着皇后到行宫松散松散,让他们有事早奏,他们便慌慌张张地一股脑儿呈了上来。”陆恒把奏折分成两堆,使陈庆加了把椅子,拉她在身边坐下,“宝嫦,你若是心疼我,就替我分担分担。”

江宝嫦并不推辞,拿起最顶上的那道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她沉吟片刻,将自己的意见写在空白的宣纸上,夹进奏折中,留待陆恒誊抄。

二人一边翻阅奏折,一边低声交谈。

江宝嫦虽然对朝中局势不够熟悉,胜在博闻强识,胸有丘壑,又心系民生疾苦,总能想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办法,有她做助力,自然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