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儿……”吴姨娘生性懦弱寡言,这会儿却失态地当着何氏的面叫了起来,“不行,这太危险了……”
何氏没想到备受苛待的庶子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亲儿子却目光闪烁,唯唯诺诺,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江宝嫦道:“行策弟弟的主意不错,若能找到告发此案的苦主,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定可以发现疑点,还舅舅清白。”
她转头看向吴姨娘,温言安慰道:“姨娘不必忧心行策弟弟的安全,我使两个身手不凡的护院跟着他,无论结果如何,保他毫发无伤。”
吴姨娘拗不过崔行策,只得含泪道:“宝嫦姑娘,我信得过你,策儿就拜托给你了。”①彡9;④9;私631QQ群
江宝嫦又吩咐白芷道:“去库房开我的箱子,取五锭金元宝给二少爷。”
一锭金元宝足有五十两重,五锭便值两千五百两雪花银。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何氏想起这段时间对江宝嫦的不满,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哭道:“我的儿,你舅舅有妻有子,如何能让你破费?再说,你不是说过,那些金元宝上刻着你家的表记,是你父亲的旧物吗?”
“舅母不必跟我客气,金银再好,终究是死物,不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难道留到你们都不需要的时候锦上添花吗?”江宝嫦笑着拍拍何氏的手,对崔行策交待,“行策弟弟,你快去准备吧,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花,不够的话,再找我拿。”
崔行策深深看了江宝嫦一眼,难掩心中激荡,郑重道:“姐姐放心,我一有消息,就使人捎信给你。”
江宝嫦使郑嬷嬷替她盯住府里的动静,免得有奴仆趁乱生事,嘱咐孟筠和崔行舟好生陪伴何氏,对崔妙颜使了个眼色。
二人相携走向江宝嫦的院子。
崔妙颜似乎在一日之间长大了许多,哑声道:“宝嫦妹妹,那五锭金元宝算我借你的,我以后一定想法子还给你。”
江宝嫦微微点头:“好,姐姐到时候要是想跟我算利钱,我也是愿意的。”
崔妙颜被她逗笑,片刻之后又黯然神伤,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姐姐,我不能把宝押在行策弟弟一人身上,咱们还得另想办法。”江宝嫦引崔妙颜进门,使云苓去取笔墨纸砚,“你在汴京认识的朋友多,不如给她们写信,约她们后日在城外的嘉福寺碰面,大家群策群力。再不济,请她们的父兄替舅舅说一两句情,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崔妙颜满脸忧色,道:“信我是可以写,但人未必会来。世人多捧高踩低,趋利避害,她们一听说咱们家惹上这样的祸事,哪里还肯理会我?”
“来一个算一个吧。”江宝嫦也拿起毛笔,蘸满墨汁,给太常寺卿家的曾小姐写信,“姐姐,我客居在此,应当不受大理寺的管制,你后日换上阿筠妹妹的衣裳,只说自己是另一位表小姐,随我一同去嘉福寺上香祈福。”
崔妙颜低低“嗯”了一声。
江宝嫦求助的目标并不是曾小姐,而是端阳公主。
第二日,十几封信从崔府送到不同官员的府上,曾小姐带着江宝嫦写的那一封,进宫求见端阳公主。
端阳公主最近正忙着自己的十三岁生辰宴,无暇往宫外跑,读完信立时来了兴趣:“崔家那个老头子真是被冤枉的吗?哼,宝嫦姐姐平日里无所不能,没想到还有开口求人的时候。”
曾小姐道:“明日是端午节,又是公主的生辰,公主大概不得空,要不我帮您回绝她吧?”
“为什么要回绝?”端阳公主想象着江宝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乐不可支,“我肯定要去的,看我怎么吓她一跳。”
到了傍晚时分,陆恒也得了消息。
“走,去嘉福寺瞧瞧!”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城外走。
“爷,爷,您听错了,是明天!”金戈追在他身后喊,“江小姐明天才去寺庙上香,您这么早过去干什么呀?”
“蠢货,我不得提前准备准备吗?”陆恒说得头头是道,“寺里什么布局,有多少僧人,哪个房间招待女客,哪个位置风景最好,哪个地方‘偶遇’最不容易引人怀疑,都得打听清楚……”
金戈听得目瞪口呆。
二人赶在天色黑透之前来到城外,沿着石阶上山。
行至半山腰,陆恒忽然停下脚步。
他朝不远处的野道走了几步,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地上有不少凌乱的马蹄印。
四周的野草被人踩得乱七八糟,树上刻着新鲜的刀痕,形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标记。
再往前走一段,他发现了同样的标记。
不对劲。
第十九回 调兵遣将顺时而动,翘首跂踵忧心忡忡
第十九回 调兵遣将顺时而动,翘首跂踵忧心忡忡
“爷,这是什么?”金戈在一旁探头探脑,抬手摸了摸树上的划痕。
“我瞧着像道上的匪寇做的记号。”陆恒留神分辨脚印之间的细微不同,又仔细观察附近的布局,“看来,江小姐要来嘉福寺上香的事已经传开,有一伙歹人准备借机生事。”
金戈闻言吓了一跳,惊声道:“那咱们赶紧下山报官,请江小姐早做防范吧!”
陆恒思索片刻,道:“不急,这对我而言,说不定是个机会。”
金戈愣了愣,难以置信道:“我的爷,您不是打算趁火打劫,英雄救美吧?不是小的给您泼冷水,您身手是不错,可他们是杀人如麻的贼寇啊!万一您打不过他们,和江小姐一起变成肉票,崔府有人赎她,侯府可没人愿意赎您!”
陆恒“嘶”了一声,皱眉道:“金戈,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奴才?怎么说话这么晦气?‘趁火打劫’是这么用的吗?更何况,谁说我要单打独斗?”
“除了我,您还能支使得动谁?皇城司的那几个朋友吗?他们还要当值,哪有工夫给您当陪衬?”金戈自顾自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等等,难道您打算……到庄子上请帮手?”
陆恒点了点头:“算你还没有笨到家。”
他指着地上的脚印分析道:“这是天子脚下,防卫森严,山贼匪寇根本成不了气候,他们的行动又这么不周密,显而易见是一群为利所驱的乌合之众。只要我布置得当,以一当十,出奇制胜,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戈挠挠头,道:“小的不懂这些,您吩咐小的怎么做,小的就怎么做吧。”
陆恒道:“我这就骑马去山庄找师傅,请几位师兄师弟前来助阵,你回府里取我那套还没上身的衣裳、新得的宝剑和那顶玉冠,明日一早在山下等我。记住,找个隐蔽的地方,别教人看见。”
金戈问:“您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天,能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