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就是想报复裴淮玉刚刚驳了他们的面子的仇。

阮娇娇在桌面悄悄的比划着,示意裴淮玉千万不要被他们激了。

阿史那摩光又道,“我倒是刚刚瞧着丞相威风的很,在我们坢坦国上的规矩,男人喝不了酒,那就相当于废了”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在逼裴淮玉喝了这杯酒。

裴淮玉抬眼,冷声道,“贵国以酒论英雄,倒似把勇士头颅当酒碗使。”

“那又如何,说到底,若是有用的勇士,又如何会被当了酒碗,说起来本王子倒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酒碗”

“你放肆!”

一向沉稳的苏缨就在这时发了怒。

沈君鹤看向苏缨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眼底竟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是这终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陛下根基不稳。

就算打得过,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只会伤了普通无辜的老百姓。

此时此刻,实在不易开战。

坢坦国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如此的嚣张,坢坦国使团现在在宫里坐着,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在边界线围着。

阿史那摩光啧啧作响,“你就是苏家的女人吧”

苏缨当然认识。

这是她外祖父的头颅。

外祖父曾经陪着先帝大战坢坦国,最后虽然战胜,但他的外祖父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甚至头颅不知所踪,后面竟然在阿史那摩光的手里当酒碗。

可这些也只是消息,多多少少,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明得像面镜子。

没有理由,有没有证据直接指明那个酒碗是她的外祖父,这个事情为了两国的和平,先帝最后也只能草草了结。

裴淮玉打断了这片僵局,“不过是饮酒论味,大王子何故绕着弯子作践自己?莫不是在贵国毡帐里跋扈惯了,倒忘了殿上该如何抬眼?”

说罢,抬起酒杯,便准备一饮而尽。

“夫君,臣妾瞧着这就到是闻着香的很,不如让臣妾来尝一尝,”阮娇娇忽然脆生生打断,又接着转头对阿史那摩光道,“陛下办的是万国宴,可不是斗酒台,民女虽不懂草原规矩,却知‘各美其美’的道理。”

阿史那摩光攥紧酒囊的指节发白,喉间滚出狼嚎般的笑:“中原女人也敢碰我坢坦的‘黑风酿’?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嘴里就说着大话,结果连个酒的配方都品不出来,还让一个女人出来挡酒,当心醉死在殿上”

这草原烈酒可不比中原的烈酒差。

阮娇娇平时就是爱喝酒而已,倒也真不至于千杯不醉,阿史那摩光说到底就是想看他们中原人难堪而已。

阿史那承光又在旁边吹着口哨,“送酒丫头,喝不了,求本王子,本王子帮你喝呀!”

阮娇娇挑眉看向他,“丫头丫头的叫,二王子是当真一点礼数都没有,你还未必能喝的过我呢!”

裴淮玉忽然伸手按住她斟酒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触碰中传来,他低声道,“阮娇娇,不要胡闹。”

第127章 哪里是柔弱花

阮娇娇忽然将酒斗举过头顶,“女人又如何?我们中原的女人照样能够顶半边天,各位大人都在场,大王子,我到时问问你,我要是能喝完这斗酒,并且说出来你们酒中最后一位材料,你又该如何?”

此刻看她握酒斗的手稳如磐石,竟真生出几分胆寒这中原女人,哪里是柔弱花,这狡猾的样子和食人花差不多才对!

但偏偏这样子才让阿史那摩光那旺盛的胜负心汹涌波涛起来。

“好!”阿史那摩光猛地扯开酒囊,深褐色酒液如泥浆般灌入酒斗,“若你能喝完这斗酒,本王子便给你磕三个响头!”

裴淮玉皱起眉头,如何能够看的得阮娇娇尽是胡闹,只是阮娇娇在他伸出手拦住她的时候,酒斗已撞上唇瓣,在众人的目光下,深褐酒液如注般灌入口中,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狼毒草打底,马奶混着红柳花熬三日,末了……况且,还加入了一味鹿血对吧?”

坢坦国使团里,除了阿史那承光,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秘方就这么容易地暴露出来。

“狼毒草和鹿血混合在一起完美的融合了起来,不仅没有血腥味,反倒的充分发挥了其他材料最大的香气,这些香气融合倒是把鹿血这一味道淹没住了,有着丰富的口感,却没添上这一血腥味,对了对了……这路雪还必须是新鲜的,对吧?”

阮娇娇下意识的看向阿史那承光,就是他这个人,那些鹿血弄脏了她的衣袖,回去的时候去研究坢坦国的狼毒草时,不小心的碰上了,闻起来倒是有一股特殊的香气,但因为后面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她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阿史那摩光手上拿出来那“黑风酿”时,远远的时候她就闻着挺熟悉的,直到传到自己这来的时候她才越发的确定。

阿史那摩光听到阮娇娇这一个中原女人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自己刚刚放出来的狠话,如何担得起面子?

沈君鹤轻笑道,“大王子,这结果你可满意?”

阿史那摩光那鼻子像牛一样哼哼的作响,大放话说道,“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一斗酒还没喝完呢!”

不喝还好,越喝阮娇娇越有感觉,“贵国贵族酿‘黑风酿’,不是该用雪山顶的冰泉吗?怎么……用的是草原雨季的浊水?”

阿史那摩光瞳孔骤缩,沈君鹤适时开口:“裴夫人好记性。去年西市胡商说过,坢坦国贵族酿酒,需用天山雪水封坛,方得‘清冽如刀’之味。”他指腹叩了叩自己面前的酒杯,上面还有些阿史那摩光口中沾沾自喜的黑风酿,“大王子这酒……怕不是从哪个牧民帐里收的吧?”

殿中响起压抑的笑声。

裴淮玉又接着补充道,“大王子既说‘黑风酿’乃私藏,怎的连水质都失了讲究?莫不是……”他拖长声音,“在欺瞒陛下?”

“你们!”

阿史那摩光额角青筋暴起,却见阮娇娇已将酒斗举过头顶,那酒液灌入口中时,她喉结滚动的节奏竟与殿外漏壶滴答声分毫不差,末了还故意用袖口抹了把嘴角,她晃了晃空酒斗,眼尾泛红却笑得狡黠,“大王子磕头时,我是该跪受呢,还是站着受?要不……”

忽然歪头看向裴淮玉,“夫君替我帮大王子支个软垫?毕竟大王子的响头,磕坏了地板陛下可要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