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嫌弃的目光……还有一种莫名的,让人觉得受到了侮辱的不屑之感。
腹部和背部都很痛,像是被大石头砸过一般,头皮火辣辣的疼,顾家臣估计他的头发被沈淩拔下来很多。他不由得想到任啸徐往日的温柔,他那样珍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好像那是需要细致爱抚呵护才能长大的珍贵花草。
顾家臣平静着呼吸,未来变得混乱而难以预测。不过,起码有一点他是可以猜到的,那就是,得到这个消息的任啸徐,应该已经要气疯了。他会怎么责怪蓝釉呢?他居然敢把任啸徐心爱的人拿去交换他自己的爱人……想到这里,顾家臣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
不……要冷静,顾家臣对自己说,你要冷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算啸徐被气死了也是你的错,就算你在这里被人折磨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而远在一方的C省高院,那庄严的建筑之上挂着五星红旗,旗帜在春风的吹拂之下不停摇动,簌簌作响。
法庭上人并不多,这起看上去很惹人眼球的大案子,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到场。
沈玉汝被法警带上庭来,他即使被抓了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镜背后一双精明的俊眼闪动着疲惫。检察官开始宣布起诉状,所有人凝神屏息,整个法庭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审判一旦开始,所有的手机都进入震动模式,否则就是藐视法庭。一般情况下听审席偶尔有人可以离开,毕竟人有三急。这可是一场要审很长时间的案子。
赵秘书和苏律师照例坐在任常华的身边,相对而言还算新人的韩秘书坐在任常华的背后。
起诉书十分冗长,轻易便可让人昏昏欲睡。任常华靠着多年历练的耐性支撑着。安静的环境,让人对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很敏感。任常华感觉到后面的人一个动静,他用余光扫到韩秘书起身出去了,似乎是要出去接电话。
韩秘书跟法警打了招呼跑到法庭之外,按下接听键。任啸徐的声音有些压抑,低沉的在那边响起:“韩秘书,问问我爸爸能不能把庭审先拖一拖。”
“啊?少爷,已经开庭了……”
“我知道,叫他拖一拖……可以暂时休庭吗?”
“这……出什么事了?”
“家臣出事了。你把电话转给我爸爸,我和他说。”
“好的。”
韩秘书捧着电话走回法庭,伏在任常华耳边说了两句。任常华接过电话来,只“嗯”了一声,示意你可以继续说。
寂静的声音划过空气,被拉长,时间仿佛静止。任常华的表情波澜不惊。
蓝釉在车上就关起隔窗把季泽同扒了个精光,一分一分的检查他的伤口。虽然被揍得很惨,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就那么单纯的检查了一下,车拐到一个路口处便停了下来。蓝釉甚至都来不及叮嘱季泽同几句,只是叫司机把他带回牡丹城,自己就跳上另一台车绝尘而去。
季泽同坐在沙发上,蓝釉手下的一个心腹正帮他上药。客厅里的背投显示着庭审情况,他看见韩秘书起身出去又回来,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电话,电话落到了任常华的手上,任常华听完电话,跟周围的一个秘书说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检察官宣读起诉书的声音机械性的响在耳边,还没有进入法庭辩论的部分,按理说法官没有什么理由插嘴,可是季泽同却看到法官敲下了他的木槌。
“现在暂时休庭”
一百九十八
任常华从法庭出来,有记者围上来问一些“为什么休庭”之类的问题,被法院的领导挡了回去。手下人掩护着他往任啸徐所在的地方任家人临时聚集的一家高级餐厅。
任啸徐正从包厢里往外走,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的父亲。任常华板着脸一言不发,任啸徐站在父亲面前,乖乖的等他发落。
任常华稳了一稳,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家儿子的脸上。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肉与肉接触碰撞的声音极为响亮,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今天任家包场,大厅里自然空无一人,连服务员都被屏退了。
任啸徐捂着脸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既没有回嘴,也没有辩解,更没有动作。他是个很能忍的孩子,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听爸爸的话总是好的。任常华是个极有能耐的父亲,他也知道如何教导自己的孩子,怎么样言简意赅,而语重心长。
他刚刚在电话里已经了解到了情况,任啸徐求他把庭审拖一拖,他照办了,是因为他尊重儿子的感情。可父子俩的第一个照面,他还是打了儿子一巴掌。
“你记住,”任常华严肃的说,“不管这次是谁出了事,出了什么事,你都要负全部的责任!”
任啸徐捂着脸低着头,清晰的回答了一句:“是。”
任常华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家儿子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这个案子继续开庭,不能再拖。还有,陆氏是绝对不会成为筹码,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至于你的人到底能不能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任啸徐同样清晰的回答了一个“是”字,往旁边让了一步,让父亲和他的人通过。毕竟这件事牵扯甚大,这么冷不防的就休庭,需要解释和安抚的人太多,这些都不是他任啸徐出面就能搞定的,必须由他爸爸出面解决,事情才有可能真的拖延。他也清楚,父亲给他三天的时间已是极大的仁慈,万不能再往下拖了。
我操你妈的沈淩!任啸徐在心中暗骂,骂着骂着又觉得不对味儿,沈淩的妈妈就是陆氏……我操你妈的任啸怀!可是任啸怀的妈妈也是他自己的妈妈……我操你妈的蓝釉,还有泽同!!
司机早已经等在楼下,任啸徐的步伐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他只想赶紧飞奔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牡丹城里,23楼。
客厅的背投已经关闭,季泽同身上受伤的地方裹了纱布,他正检查自己其他的伤口,主要是软组织挫伤和跌打损伤,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被磕破的膝盖和那几个人扭过的地方真是疼。
我操,那帮混球!季泽同一边按揉着淤青的肩膀一边骂。
刚刚被心爱的人那样出卖,他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检查伤口,旁边站着的是安执事,季泽同知道事情不妙,已经提前把他叫来了。事实证明这样的决定是很有必要的。当任啸徐怒气冲冲的进门,扑过来想要揪住季泽同的领子给他几拳的时候,安执事在一旁抱住了他家少爷的腰。
“少爷,冷静点,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安执事在任啸徐的耳边温柔的劝慰,直到少爷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道了他才放开手,退到一边。
任啸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盯着季泽同看,一边狠狠的说:“你倒是挺沉得住气,你巴不得他死很久了吧?”
“哼……”季泽同不屑的笑了一声,“是他自己要来换我,我有什么办法?”
老子他妈的都那么警告他了,人不听,拉都拉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他恨恨的拧开了一瓶跌打酒,擦在肩膀上按揉着。
任啸徐一脚把那瓶子扫倒在地,药酒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客厅。安执事看了直皱眉,示意一旁的乔琳,赶紧打扫。
乔琳拿了工具站在一旁,有点不敢上来,她知道两位少爷都在发火,生怕遭受无妄之波及。
唉……安执事叹着气,摇了摇头,自己过去拿了打扫的工具。到底是年轻啊……年轻,就容易做错事。少爷这个年纪就要接班,要学的事情还太多太多了……不容易啊,真心的。要不怎么有钱人都死的早呢,不是这样病就是那样癌,这都是操心操的,真的。
“蓝少爷已经追出去了,手上带足了人,现在还没回来,应该能追到的。”
“追到了有他妈的什么用?你看看我这一身,我才被他们捆了没多长时间呢……现在还没回来,追到了估计都被折磨……”季泽同那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任啸徐挣脱了安执事扑过来,揪住了衣领死死按在沙发上,力道大得他几乎就要窒息了。
“你给我闭嘴你最好祈求他没事!”任啸怀咬牙切齿的说。他是脸红筋胀的模样,一副怒发冲冠凭栏处的架势。
“关我什么事?”季泽同饶是要被按的窒息了,还是死鸭子嘴硬,“你自己没看好你的小情人,你自己……没看好你哥哥,让沈淩他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