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的没想到!”任啸徐简直要疯了似的爆吼出声,“你他妈的怎么会……我哥怎么能把你……啊!!”
“我怎么知道!老子也以为他再贱不会贱到这个地步,老子被绑了还祈求你他妈的冷静点,不要为了老子把你们家的大事儿给耽搁了,谁知道你那个破心肝儿这么激动!谁知道蓝釉竟然会配合他!!”季泽同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嗓子因为被压住而嘶哑低沉,不成样子。
他很苦恼的摇着头,显然是真的也没想到。
任啸徐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理智回潮了一些,他终于想起来季泽同才是那个被心上人背叛的人,自己这样发火似乎是不恰当的。任何时候都要拥有强大的自制力,是他们从小受到大的训练。只是这一出来得突然,两个人都有点蒙。这么吼了两个回合,心中积压的气愤发泄了,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安执事,蓝釉怎么说?”任啸徐放松了力度,双手还是揪着季泽同的领子,问安执事道。
他知道现在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火,讲上两句指不定又要吵起来,把安执事叫过来是对的,起码有个中间人调停,有助于事态的发展和问题解决。
“蓝少爷说,他带人去追,追到了会立刻通知,这段时间沈淩应该会打电话来要求谈判,让少爷小心应对……”
“沈淩那东西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任啸徐把手机扔出去,季泽同捡起来,看见油箱里被人发了一段视频。大致跟他那时候一样,或许更糟。因为他那时候是被人捆了扔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挨了打,不挣扎的时候是没啥事儿的。而顾家臣已经被人绑在一块木板上手脚分开的绑着,衣衫不整,嘴角淤青,还带着鲜血。沈淩揪着顾家臣的头发和任啸徐谈条件,以表明他现在非常的没有耐心,要么任啸徐你拿出诚意来,好好的按着我要的给,要么我就把你的小情人先奸后杀然后分尸,你自己看着办。
季泽同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任啸徐会那么生气。毕竟三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天气h还是很冷的。顾家臣被剥得只剩了一件衬衫和一条单裤,衬衫还是敞开的,裤子的皮带也被抽掉了,就那么袒露着白花花的胸口绑在一块看上去是个木板床的地方。他双目紧闭,身上有不少伤痕,被揪着头发只是发出下意识的痛苦的呻吟,应该已经神志模糊了。
没少受罪吧……季泽同想,他自己都被整成这样了。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答应什么了?”季泽同问任啸徐。
“他要陆氏,我没给,我答应先休庭,吊着呢。我爸说最多给我三天,到时候不管家臣是死是活,他都要继续开庭。”
“那沈淩现在怎么说?”
“……他还是要陆氏,他要我把陆氏交给他,还帮忙把他爸爸捞出来。”任啸徐捏着鼻梁,一副苦恼的模样。
“切……不知天高地厚!”季泽同忍不住骂道。
季泽同看了那段视频之后忘记了关,手机就那样哗哗的放着,沈淩阴鸷的声音和顾家臣细声的呻吟传入耳际,任啸徐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恨不得把那手机给砸了。可是他知道沈淩会打过来……
妈的!任啸徐又骂了一句娘。
季泽同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赶紧把手机拿过来关掉了视频。
“你别这么着急……你知道谈判最忌讳这个。”
“你懂个屁!他不是你的人你当然不急!你他妈搞个男人还被人家摆这么一道,你好意思!”
“我他妈的让你管了吗?你自己的情人你都看不好你好意思!”季泽同也是暴跳着还嘴。
“他是我的情人……是,他是我的情人!他也是你哥!你知道吗?你他妈凭什么这么不痛不痒!”任啸徐暴吼一声回去,一巴掌把季泽同又推到在沙发上。
啊?
时间停滞了那么一两秒,难得的安静。在场的人都愣住。安执事双唇嗫嚅着要讲话又没讲,跟着任啸徐进来的几个心腹也是一脸吃惊的神色,至于乔琳她们这几个保姆,早被打发到自己的房间凉快去了。
“什么?”季泽同最先反应过来,撑着沙发问。
任啸徐喘息了两口,跌回沙发上坐下,双手垂在身侧。
一不小心说溜嘴了……本来打算把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的。季家园子的老管家生病了,季家人打算把他接回北京治疗,那个时候他知道顾家臣和任啸徐的关系,临走之前给了任啸徐一份DNA鉴定报告。说是本来打算给老太爷看的,可惜报告出来的时候老太爷已经不在了。
是外孙,亲的。
可惜老太爷已经看不到了……
一百九十九
任啸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不打算瞒着了。本来他是打算一直瞒着的。
老管家现在身体也很差了,回京之后一直卧病在床,估计也是时日无多,他说他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啸徐就回去查。北京那边早就没有了线索,任啸徐只好顺着顾家臣往上查,查到他妈妈,再到他外婆,后来才从外婆那里打听到,顾妈妈一家人在很早以前,曾经在北方居住过。
任啸徐隐约也记得,顾家臣以前跟他说过,他妈妈小时候在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大概长到有六岁,才回到南方来。那时候顾家臣的外公是给大户人家做园丁的,专门给他们种个树啊什么的,养家糊口。
外婆说,他们家那时候有好几个孩子,都靠着给一个大户人家种树养活,他们就住在离那户人家不远的地方。后来有一个大雪天,顾家臣的外公突然抱回来一个奶娃娃,说是那屋里奶奶的卫兵抱出来让拿去扔掉的,他给捡回来了,大雪天的,看不得孩子冻死在外面,造孽。外婆那时候刚生完一个女儿,很担心外公不高兴,看见抱回来的也是个女孩,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于是俩孩子一块儿养了。好在那时候那户人家很阔气,给的工钱很高,外公外婆一家人的生活并不算困难。
那个襁褓中的小女孩儿就是现在的顾妈妈。
刚知道这件事的那段时间,任啸徐的脑海里一直不断的回想着自家岳母的光辉形象。老管家交给任啸徐的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就是顾家臣在季泽同家里看到的那张,朱玉穿旗袍的照片。他很难把那个完全家庭主妇模样的顾妈妈和那个明眸皓齿的美人联系在一起,只是从五官当中能够看出一点轮廓,眼睛和嘴都很像。
要说真的像朱玉,那是顾家臣和顾诗华,一个皮肤晶莹剔透像白雪,一个五官玲珑精致如瓷娃娃。把顾家臣的皮肤和顾诗华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朱玉了。
关于顾妈妈是季家遗孤这件事,任啸徐考虑过很多。按理说老管家手上有那份DNA鉴定报告,他应该立刻去找顾妈妈,或者是把这件事告诉给季泽同……这毕竟是他们季家的家务事,怎么会直接把这份东西交到他一个外人手上呢?
他也问过老管家,怎么不把顾家臣他们认回去?老人家只是摇摇头,说,大奶奶还在呢。
任啸徐也想是这个原因,毕竟当年是大奶奶命令把孩子拿去扔掉的,大概季家上下都觉得那孩子已经死了,那件事也随之成为季家不能触碰的禁忌。如今这孩子活着回来了……那是绝对不可能像某些狗血亲情节目里讲的那样,千里认遗孤。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季家人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封口,实在不行就灭口。这毕竟是季家的一段家丑,不可外扬。如此,必然牵连老管家不得善终。
次一等可能的情况,就像现在,加入了任啸徐这一个因素,两家虽然远,毕竟是世交,季家人一定不会承认顾妈妈和顾家臣,但至少会承认任啸徐这个“女婿”。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季家大概会私下认回顾妈妈,最多给他们一笔钱安置。这样,顾家人明白了自己手上的筹码,他们那样的个性,难保不会痴心妄想,企图和季家再攀上什么关系,万一把季家惹毛了,到时候更不好收拾。
所以,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压下来。老管家大概是不想有遗憾,所以才告诉了自己,这相当于托孤了。就算顾家臣和你将来掰了,看在老太爷的份上,请你好好照顾他们……大概是这个意思。
任啸徐还是觉得很有些不适应,以至于那段时候看见季泽同,都觉得别扭,很难接受这俩云泥之别的人居然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
要不怎么说冥冥中自有安排呢?要不是季泽同当初的怂恿,他大概不会和顾家臣开始。季老太爷走的那时候,顾家臣也是神使鬼差的就在老太爷身边,送了他最后一程。所以,任啸徐听说是季泽同被绑了,心中立刻就是一咯噔,总觉得这件事会牵扯到顾家臣。果然……他的小心肝就跑去把季泽同换回来了。
可怜了他的心肝宝贝,明明是少爷的身份,却偏偏得了个小厮的命。
如果没有遇到他,顾家臣又会如何呢?顾诗华,还有整个顾家的命运又该如何呢?他想到这些年明的暗的有的没的,他帮过顾家的小忙也算不小了。顾爸爸和周家律的前程仕途,顾妈妈做生意,顾诗华的婚事……作为一个“女婿”他也确实做了不少。他当然知道,要接纳一个家族,需要耗费多大的心思。
婚姻,从来不过如此。
想必季泽同也明白吧,所以……即使知道了这件事,也只能是长久的沉默着。他的第一反应还算正常,是问着任啸徐要证据。等看到牛皮纸里白纸黑字写明的真相,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细长的手指抚摸着那份鉴定证书,拂过了他爷爷的名字,拂过了顾家臣的名字,不只怎么的,眼眶兀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