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这里偷窥腹诽，那女子和两名小厮也没闲着。只见女子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不动声色分别递给两名小厮个眼神，两名小厮便一左一右各自融入人流，眨眼间就不见了。

初时，林墨并未瞧出他们要做甚，直到发现东门和西门处高高的门旗竖了起来，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不仅仅在东西门处设置了眼线，竟还准备关门打狗吗？

好周全的计策，即便她蒙混过关进来了，但只要她跟昨日一样毫无防备地先在场内溜逛一圈查看形势，这会子也已被那两名包抄过来的小厮逮个正着了吧？

大早晨的被他们堵在花鸟市场里林墨倒不怕，横竖自己扯开喉咙嚎几嗓子，最多换来对方一顿拳打脚踢也就是了。但若对方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散开撤离，那自己这三天岂不是白忙乎了吗？

暗道好险，林墨也不去管那两名小厮，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女子这个领头人。

果然没多久，两名小厮又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返回来。但他们并不与女子会合，只是冲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冷然、不动声色。而女子似乎不相信，蹙眉想了片刻，又冲他二人使了个眼色，俩人便再度散开。

这次两名小厮开始在各家摊位前巡查流连，足足转了小半个时辰，直将花鸟市场所有摊位巡查了个遍，方回到原处与女子会合。

他们这番交流做得隐蔽又迅速，若不是林墨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他们，大概根本不会注意。

很显然，他们是在找人。

林墨估摸着他们要找的乃是自己，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而兴许是没有发现可疑人，三人警惕性都有所放松，那女子跟两名小厮说了句什么，竟垂眸自嘲地勾唇笑了。

只见他们来到昨日摊主给林墨介绍的花匠摊位前，像是商量好了般，不做任何讨价还价，女子递给花匠一只钱袋，花匠便带着两名小厮走进窝棚，片刻后，两名小厮一人扛了两袋花肥出来，也不与女子打招呼，闷头就走，反倒是女子悠哉哉地开始跟花匠闲聊……

第475章 无头煞：宫里尊贵的大姑姑

林墨猜测他们此时兵分两路，一路应该是回去送花肥，另一路则是不放心，继续在花鸟市场逗留迷惑敌人。她寻思着，以自己的本事去跟踪那两名小厮无异于以卵击石，横竖这女子迟早也要离开花鸟市场打道回府，倒不如继续跟着她，更加稳妥。

打定主意林墨也不急，兀自取下角柜上的胭脂水粉在脸上一通涂抹，直到女子跟花匠告辞，林墨方将做支架的竹竿拔起偷偷钻出去，又重新将竹竿支好，悄无声息地尾随女子而去。

摊主忙碌半天，突然想起林墨还在窝棚里换衣裳，心道这小丫头怎地换了那么久还没好？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去查看，索性隔着窝棚门帘低声问：“姑娘？你换好了没有啊？换好就出来吧！我帮你一起选鸟儿，今天有只会说话的画眉特别活泼讨喜，你就买了它回去吧，你主子一定会喜欢。”

哪想，问了半天都不见动静，正着急间，隔壁摊主却走过来悄声道：“喂老哥，你在寻方才那位小后生吧？他早就溜走了，还乔装打扮了一番，我瞧他手里空空如也，倒不像偷东西的模样。不过也不好说，你且赶紧进窝棚里瞧瞧，看到底有没有少什么贵重之物？”

摊主一听便慌了，掀开门帘就冲了进去。

窝棚里当真没了林墨的身影，他借给林墨穿的小厮衣裳平平整整摆放在角柜上没有动过，但胭脂水粉盒却没有盖好，里面被人抠得乱七八糟。而，在胭脂盒下还压着两张纸。

一张是面额二百两的银票，另一张，却是个字条。字条上写着句话，摊主倒是认得：“借胭脂一用，银子留作补偿。且速速离开，十天内莫再出摊！”

毕竟在花鸟市场混迹了好些年，想到林墨这两日的言行举止，又看看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摊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将银票和纸条放回去，退后两步拜了拜，这才重新将其揣入怀里，把刚刚摆好的摊位托付给小厮，只道自己早上出来得太急丢三落四，要赶紧回家一趟亲自去取上好花肥来，旋即，极自然地跟随来来往往忙着搬运货物的人流离开了花鸟市场……

林墨这边很清楚，以女子的警惕性，发现她是迟早之事，但她并不害怕。凭着眼力，她第一天便瞧得出女子并非练家子，或许身手还不如她。到底自己年轻些，即便真的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况且，她还有杀手锏。故而，林墨跟得大大方方，也坦坦荡荡。

许是太坦荡，女子一时半会儿反倒没怎么留意她。待察觉到身后跟着个人时，已经太迟了。因为，他们已然走在了回宫的路上。

眼瞅着女子浑身僵硬地转身看过来，林墨却移开视线，仰头瞧了瞧左侧高高的宫墙，笑了。

像是被林墨这种态度激怒，女子额头上的青筋猛跳几下，嗓音更是尖锐刺耳，哪里还有半分这几日悠闲从容的气度？“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

“嗤……”林墨唇边的笑容又放大些。

一步步走上前，她笑眯眯道：“姑姑何必动怒呢？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还能欺负你不成？”

“啊？”女子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惊得面无人色：“你……你……”

“姑姑这般害怕，自然不是因为我女扮男装，事实上，您早已发现我是一名女子不是吗？故，您惊慌成这样，乃是因为，我也窥破了您的身份吧？”

明明是询问的话，林墨用的却是肯定的口吻，女子不由目瞪口呆。

林墨并不介意她什么反应，继续逼近：“我想，姑姑选择这么偏僻的一条路，势必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我建议姑姑不要太过于大惊小怪，以免引来巡查的御林军，平白招惹杀身之祸。”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且有些阅历，女子强忍住心头不安，沉下脸问：“你为何要跟踪我？”

“姑姑何必明知故问呢？”林墨垂眸：“我既然是在花鸟市场里注意到您的，跟踪您，势必与养鸟种花有关，您说，对吗？”

这话再让女子抽了口凉气，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颤声问：“你……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姑姑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您长年混迹于花鸟市场，又出手阔绰，花鸟市场里哪个卖家不认得您啊？我既有心，随便找个人问问，都不难打听出姑姑的来历吧？

再说，您实在忒具有识别性了，别说我进过宫，就算我从未来过盛京，也瞧得出，您是宫里出来的、身份异常尊贵的大姑姑。”

……

第476章 无头煞：失礼

林墨这话说得没毛病，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花鸟市场本就是鱼龙混杂、拜高踩低之地，只要稍微有点心机之人，随便花点银子，便不难询问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有价值的消息。更何况，女子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短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乔装改扮，站在花鸟市场里，都会鹤立鸡群。

被认出来没什么好奇怪，奇怪的是，林墨这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皱皱眉，女子问：“你既然知道我是从宫里来的，便当绕着我走才是，跟着我做甚？”

这话问出来，林墨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懂一般，女子神情微松，眉宇间又多出股倨傲来：“毕竟，我朝从未有过法令，不许宫里的人来花鸟市场替主子买鸟买花。你可是从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呵呵！”林墨“啪啪”鼓了两下掌：“姑姑说得没错，我朝确实没有这样的法令。更何况，每日里从宫里出来采办的宫女太监数不胜数，姑姑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而我，倒也并非为见过世面的村姑。”

“那你为何偏偏要盯上我？”

“您说呢？”

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林墨周身威压暴涨，而她脸色说变就变，霎时间森寒如铁，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女子心头猛地一震，林墨一双小手已向她直直抓来。

女子虽有防备，却未料林墨的动作这么快，一时间躲闪不及，竟被林墨牢牢扼住脖子。不过，林墨显然没想掐死她，她只觉脖子上一痛，林墨的手又忽然张开，竟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比方才被林墨突然掐住脖子还要叫人胆战心惊，女子立刻大喊道：“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