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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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无头煞:雪岭惨案(7)

“这不对呀!”凌威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征西将军才说完,他便插嘴道:“征西将军?您五年前就知道了真相,或许,以你一人之力,不太容易杀死征东、征北和征南将军三人,但加上你的恩人和你们说的鼻涕虫,一个个除掉‘四大天王’应该不是难事,你为何非要拖够五年时间,方实施复仇计划?”

“因为……”白懿轩缓缓接口:“征西将军不想假他人之手,他想凭一己之力独自替肖擎宇将军报仇,所以需要时间让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

更因为,五年的时间,才足以让征西将军的恩人改变鼻涕虫的外貌、发质,甚至骨骼,将鼻涕虫变成一个我们仵作都难以验明的冒牌征西将军,从而完美施展复仇计划。”

“诶?”不光是凌威,连龙旭尧都被骇得大惊失色:“懿轩?还能这样?”

“以前我不相信,但,今晚亲眼看见那十六匹雪狼去势后又恢复,我信了。”

垂眸,白懿轩眼底滑过一抹精芒,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淡从容:“我曾听家父说过,给一个人长期服用某种药物,配合药浴等,可以改变他的容貌、头发和骨骼。譬如,让黑发一夜间变成白发,令年轻人一夜间变成耄耋老者。

家父说,皇室中曾有人这般驯养药人,目的乃是替君王炼制长生不老药。但因此法太过于恶毒下作,且长生不老纯属无稽之谈,故,家父十分鄙视,从不许我和墨儿涉足。

不曾想,将军的恩人,竟精通此道。果真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天!”

这话明显带着不满和谴责,征西将军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暴突。眼看他就要发作,可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眸中又浮现出一抹悲哀,最后,竟将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了。

“白公子和令尊仁慈,自然不会涉足这般阴险歹毒的东西,可我们面对的乃是一群豺狼,若不比他们更阴险歹毒,要如何取胜?这世上战胜豺狼的最好法子,乃是将自己也变成一头豺狼!”

“所以,你们的代价,就是用五年的时间,让鼻涕虫尝尽炼狱酷刑,也让将军您自己,油尽灯枯吗?”

“油尽灯枯”四个字从白懿轩嘴里说出来,征北将军浑身一震,看向征西将军的眼神,竟如大白日活生生看见了厉鬼一般。

而征西将军在听完白懿轩的话之后,整个人都像被抽调了骨头,彻底萎靡了。

许久,他才颤巍巍拍拍衣襟,站起身:“‘鬼手’仵作就是‘鬼手’仵作,以前就听说过白公子的威名,当真名不虚传。

罢了,既然白公子都猜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

恩人当初便告诫过我和鼻涕虫,这两个法子都万分凶险,且,毫无生还的余地。鼻涕虫自不必说,不仅要日夜浸泡在药液中受尽煎熬,还要承受肠穿肚烂的痛苦,当真生不如死。而我,亦会因强行突破走火入魔遭受天谴,从而缩短寿命。恩人让我和鼻涕虫万万谨慎,务必三思而后行。”

“嘿!”征西将军笑起来:“可穿肠肚烂又怎样?缩短寿命又如何?为了给大哥报仇,为了让大哥的冤屈昭雪,让事实大白于天下,这些,都是值得的。

故,不管恩人怎么规劝,我和鼻涕虫都自愿以身赴死。现如今鼻涕虫身首异处,我也油尽灯枯,这些都是天意,与恩人无关,你们不要将这笔账记在我恩人头上。

定北王、白公子!我不管我恩人是不是‘杜鹃杀手’,也不管你们说的水缸案和翰林宫学学子杀人分尸抛尸案里有多少无辜的受害人,更不管我恩人在那些案子里都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只想说,至少,在‘四大天王’的案子里,没有无辜者。我们没有牵连任何一个不该牵连的人,我恩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此时此刻,征西将军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十岁。

他的腰背驼了,身姿不再挺拔,散落的白发被夜风轻轻扬起,宛如濒死的老者,令人看着无比揪心。

他先走到龙旭尧面前,将龙旭尧手里的铠甲收回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里面的朱砂罐子拆下来丢在地上,最后将铠甲一件件穿在自己身上。

待穿戴整齐,征西将军又从白懿轩手中拿回偃月刀,像抱孩子般,轻轻搂进怀里。

最后,他扭头看向踏雪赤兔,微笑着一步步走过去。

在踏雪赤兔身边站定,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

踏雪赤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异常乖巧地俯下头,不但让征西将军的手能顺利触碰到它的鬃毛,它还亲昵地用头脸轻蹭征西将军的脸……

第472章 无头煞:同归于尽

征西将军任由踏雪赤兔蹭舔他的脸颊,极其享受地低声道:“喂,老伙计?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其实,也挺舍不得你。可是,你跟这身铠甲和这把偃月刀不一样,虽然你们都是大哥的旧物,但,它们都是死物,随我一同去寻大哥也没什么。唯独你不同,你乃活物,万万不能跟着我们一起瞎胡闹,明白吗?”

仿佛听懂了征西将军的话,踏雪赤兔猛地打了个响鼻,大大的马眼中竟滚落两行热泪。

征西将军愣了愣,一把抱住踏雪赤兔的脖子哽咽起来:“老伙计、老兄弟!好了好了,别难过,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亦知道除了不会说话外,你心里什么都明白,还知道,你心里,跟我……跟我一样苦。

这些年我强迫你活着陪我一起受罪,以后还要强迫你继续活下去,当真难为你了啊?不过,你且好好听我一句话,虽说你也快要寿终正寝的年纪了,但,好死总不如赖活着。大哥生前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你,应该好好活着,替他去看一看这大好河山,也替他去感受一下百姓的幸福生活,别总想着成全忠义,听见了吗?”

手指移到踏雪赤兔的眼角,征西将军一下下摩挲着,仿佛要将那不断溢出的泪水擦干,又像是要把踏雪赤兔的眼泪,都收进记忆里。

“唉!大哥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就算现在英勇赴死,怕也追不上他。与其继续耿耿于怀,倒还不如安安心心去侍奉新主呢!

我瞅着这位白公子人不错,性子温和,长得又好看,待你更是跟宝贝似的。你能跟着这样一个至纯至善的好人,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即便大哥地下有知,他也会替你高兴的。

嘿!你别那么固执呀!以白公子这个年纪,保不定他还是大哥投胎而生的呢!横竖你已经认人家为主,岂能三心二意?咱都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了,你也一把年纪,多少该守点信用,不许出尔反尔知道吗?”

这样的亲密相偎,这样的质朴言语,这样的抱头痛哭,这样的恋恋不舍,就像两个坎坷一生的老朋友在临终前相互告别,在场所有人都瞧着这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

征西将军倒不拖泥带水,与踏雪赤兔说完话,他又转向征北将军。

看了征北将军片刻,他突然笑起来:“三哥?你还记不记得儿时,大哥曾带着我们几个一起上山掏鸟,后来又跑去杨寡妇家偷鸡蛋的事儿?”

许是此刻的征南将军太温情,又或者是他的话太感性,征北将军怔了怔,继而魔怔般眼眶一红,竟含泪接口道:“当然记得!大哥打弹弓准头好,每回都能打来好些胖鸟。咱们将鸟儿串在树枝上烧烤,香得不得了。

我在兄弟五人中最馋,总是不等熟透,便偷吃去大半。四弟和你年纪小,自然不愿意,哭闹着要来抠我的嘴。大哥没办法,只好带着我们又去杨寡妇家偷鸡蛋,结果,鸡蛋没偷着,大哥却被杨寡妇抓住,挨了好一顿胖揍。晚上回家,还要被大娘罚站。

那时候,咱们多快活啊?”

“是啊!”征西将军点头,慢慢向征北将军走过去:“那时候的日子,多快活啊!”

仿佛尘埃落定,仿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仇恨,亦不再有厌恶。

待走到征北将军面前,他弯下腰,伸手去搀扶征北将军,嘴里还温和道:“嘿!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和鼻涕虫早就活够了,唯一的执念,便是下个轮回能重新投胎,继续跟大哥做兄弟。眼下,我们已经送二哥和四哥去了。三哥?你可愿随我们同去?”

“不好!”白懿轩和龙旭尧眼皮一跳,双双纵身跃上前。

可是,太迟了。

那句“三哥,你可愿随我们同去”甫一问出口,征西将军便猛地发力,只一眨眼,他就变成了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