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场却有一人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此人之前坐着，现在却站了起来。

他，便是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白懿轩。

从今日见到白懿轩开始，王少卿便折服于他风华绝代的容颜和孤世独立淡然从容的气度。然此时此刻的白懿轩，哪里还有半点随性亲和的温婉？浑身上下都染着一层肃杀，竟让王少卿莫名其妙联想到威风凛凛的定北王。

愣了片刻，王少卿才意识到掌掴顾大爷的人，正是白懿轩……

第403章 无头煞：密香（1）

说实在的，尚未见到顾大爷时王少卿便特别不待见此人。正如林墨所说，虎毒不食子，纵然顾立福有千般万般不好，他也是顾家长房嫡子，是顾大爷的亲生儿子。可就连顾立福临死前见一面这么卑微的要求，都被顾大爷拒之门外，这是多狠心、歹毒的畜生，才能在子女落难时，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啊？

带着一肚子情绪来到顾府，王少卿就想找茬好好痛扁顾大爷一顿替顾立福出出气。偏偏这顾大爷已经被他下令掌掴过，却依然如同粪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在顾大爷说出那样羞辱的话语时，王少卿就打算冲上去照着顾大爷的脸再狠狠来上两下。

他万万没想到，白懿轩竟先他一步动手了。

王少卿又高兴又心惊，高兴的是，还有人跟他一样想揍死顾大爷，心惊的是，自己竟没瞧见白懿轩是如何出手的？便是白懿轩是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顾大爷面前的，他都未看清楚。这位神仙般阳春白雪的如玉公子不但会打人，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且，武功深不可测，竟丝毫不亚于战功赫赫的定北王。

王少卿愕然，顾大爷比他还要愕然。他方才一下子被打蒙了，根本分不清状况。可冷静下来后，他一眼就瞧见由坐改站正冲他怒目而视、被他始终当成摆设的白懿轩。对方眼睛里的厌恶和敌意实在太明显，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极其恶心。

微微愣怔，立刻意识到打他的就是这个小白脸，顾大爷勃然大怒：“你是何人，居然敢掌掴我？你……”

“顾家主只管生不管养，已令人不齿，如今落井下石，为了撇干净自己与顾立福的父子关系，还往别人身上栽赃，你当这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白懿轩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你猪狗不如是你的事，认不认顾立福这个儿子亦是你自己的事，我们没兴趣管。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倘若再敢出言不逊羞辱白墨，我便将你嘴里的牙一颗颗全部掰下来。

顾家主若想挑战我的耐性，只管来尝试。”

白懿轩的声音并不大，亦没有张口闭口打打杀杀，但这么一句听上去极为普通的话由他说出来，竟如地狱索命的魔音，莫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却不多做解释，见好就收地转向王少卿：“王少卿？既然顾家主觉得白墨和我都非朝廷命官，没有权利向他问罪，那便由您来执行公务吧？”

“哦对！”瞬间回神，王少卿急急忙忙从袖袋中摸出一物。看都来不及看，便朝着顾大爷砸过去：“这东西顾家主不会不认得吧？”

顾大爷没有防备，右眼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闷哼一声才发现是个荷包。

待将荷包捡起来打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他颇为诧异：“这不是我们顾家特制的密香吗？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家主还知道这是你们顾家特制的可调整睡眠的密香啊？”王少卿冷笑：“据本少卿所知，这密香的配制方法世上唯有顾家主一人知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顾家主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不是……”顾大爷愈发迷茫：“我说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墨眼眸一黯。

她还记得当初顾立福将这东西拿出来给她看时骄傲的表情，可见，能得到密香，顾立福十分自豪。这说明密香这东西在顾家也很稀罕，并非人人都能得到。那么，顾大爷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顾立福，当记得才对，为何眼下顾大爷却是这样一副表情？

心知事情有异，她先与白懿轩交换了下眼神，再冲王少卿悄悄点了点头。

之前林墨和白懿轩教授给王少卿逼迫顾大爷就范的秘密武器正是荷包里的密香，所以一接收到林墨传递来的信息，王少卿便断喝道：“怎么？顾家主想说这荷包里的密香，不是你送给顾立福的？”

“这是福儿的东西？”顾大爷大吃一惊，情急下，竟忘了称呼顾立福全名，“福儿……福儿怎么会有这密香？”

“顾大爷问本少卿，本少卿要去问谁？顾立福是你儿子，又不是本少卿的儿子？”

“……”顾大爷一噎……

第404章 无头煞：密香（2）

不过，顾大爷反应极快，像是生怕自己和顾立福扯上关系，不待面上僵硬缓解便急急道：“大人！是不是福儿杀死钱家公子之后，将密香偷偷放在钱公子身上了？大人您一定要明鉴呀！密香确实是我顾家的传家之宝，而整个顾家也确实只有历代家主会配制。但，密香乃是专门为历朝历代皇帝百年之后准备的御用之物，草民便是再不知轻重，也不敢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送给福儿啊？”

“等等！”林墨突然打断顾大爷：“你说甚？这种密香是给死人用的？还是专门给历朝历代死去的皇帝用的？”

相比较而言，林墨的话十分直白，硬生生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顾大爷咽了口口水才点点头：“没错！墨姑娘是聪明人，您觉得，我有这么蠢吗？将皇上百年之后的御用之物送给自己儿子，再让他放在钱公子身上？”

好端端的密香却莫名与钱多扯上关系，究竟是顾大爷太过于害怕下的无心之说，还是另有隐情？

“确实。”林墨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顾家主应该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密香确实是顾立福交给我的东西，且，他还作证说密香乃是家主你给他的。”

“胡说八道！我……”

“顾家主知道什么叫人赃并获吗？”

打断顾大爷的话，林墨似笑非笑瞧向他：“东西是你们顾家的，且只有顾家主会配制。同时，还有顾立福留下的证词。想必，顾家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扑通”一声，顾大爷再度跪倒在地：“墨姑娘，您能不能在定北王面前替草民说说话？倘若能替草民洗脱冤屈，草民感激不尽，势必……”

“顾家主不必向我许诺。”林墨再度打断他：“且，你也无需求我，更不用去求定北王。翰林宫学的案子是大理寺督办的，三司会审亦要参考大理寺的结论来量刑，你与其求我，倒不如去求王少卿。”

“对对！”顾大爷从善如流地转向王少卿：“大人救我！草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若知顾立福狼子野心盗取密香去杀人，一早就亲手将他打死了，岂会让他跑去翰林宫学祸害别人？大人您明察秋毫，一定要替草民做主啊！”

王少卿心中对此人厌恶得几乎要暴走，面上却装模作样地流露出些许惋惜：“你虽蛮横了些，但境遇着实可怜。这样吧，本少卿给你指条路，当然，走还是不走，要看顾家主自己的意思了。”

“走，走！大人指的路定是康庄大道！”

“康庄大道还不至于，却当真是条活路。”王少卿眸光一凛：“正如墨姑娘所言，本案主要看大理寺如何下结论，而大理寺下结论注重的乃是证据。顾家主明白什么是证据吗？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其纠缠墨姑娘和本少卿，还不如在证据的源头上下点功夫。倘若能让这源头高兴，指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呢？”

生意人原本就比常人圆滑，王少卿的意思顾大爷岂会听不懂？但他又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被算计了，一时间竟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王少卿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冷笑道：“墨姑娘和本少卿瞧你可怜，这才指点与你。既然顾家主不相信我们，那便随我们走一趟吧！只要进了大理寺地牢，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街头乞丐，都当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这话哪里有沉冤昭雪的意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顾大爷再也来不及细想，脱口道：“草民愿意接受大人和墨姑娘的好意，明日……明日我便携夫人去大理寺探视福儿可好？”

“为何要明日？”王少卿不悦地皱眉：“打铁要趁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最近我们大理寺可是接到新案子了，万一明日三司使便要开堂会审，估计来捉拿顾家主的便不是我们大理寺的衙役了。”

顾大爷眼皮一跳：“那大人的意思是？”

“怎么是本少卿的意思？想死还是想活分明是顾家主自己的事情。本少卿今日乃是奉命前来捉拿你的。顾家主赶紧想，想清楚后便随本少卿去大理寺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