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打龙旭尧还朝以来，大理寺的事务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且，这还是盛乾帝默许的。故而便是大理寺卿曹大人，平日里都睁只眼闭只眼，除了管理一下日常事务外，破案断案的事情基本都交给龙旭尧和李元杰，自己从不过问。这空降而来的王少卿，又岂会没眼力界地瞎捣乱？

果然，听完李元杰的来意后，王少卿非但毫无架子，还激动得直拍胸膛保证，想要参与破案的热情看上去比林墨和白懿轩还要高涨。

今日林墨和白懿轩出来得早，忙乎大半天眼下也不过刚过午时，三人并不赶时间，在街上找了家食府舒舒服服吃了顿饭，这才带着一干衙役前往顾府。

既然需要王少卿帮忙，林墨少不得将翰林宫学的案情说与他听。王少卿原本对这桩奇案就十分好奇，自己私下里也多次寻曹大人调阅过案卷，再经林墨稍稍指点，对案件的熟悉程度竟比李元杰还要略胜一筹……

第399章 无头煞：造访顾府

林墨和白懿轩对王少卿非常满意，大致讲述了一下今日前往顾府的目的，其余均让他自己领会，届时临场发挥就好。

许是因为从事香料生意，顾家的大门不像钱家那般古朴庄重，修建得颇显华丽气派，还透着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然，门房小厮一听来人是大理寺少卿，竟堵在门口满脸不耐烦道：“你们大理寺怎么又来了啊？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们顾府长房没有二少爷只有二小姐。去去去！别在这里挡着道儿！”

林墨“嗤”地一声，眯眼笑了。

想当日那顾老三在定北王府门口挑衅，直接换来龙旭尧一顿胖揍，她还以为顾老三乃是顾家百年才出的一枝奇葩，眼下见了这门房小厮，方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

就是不知，今日这小厮往枪口上硬撞，王少卿可有龙旭尧那样的气势和魄力？

白懿轩余光瞧见林墨幸灾乐祸的表情，悄悄说了声“顽皮”，却不劝不拦，只好整以暇地立在旁侧观看。

果然，二人这边热闹瞧得津津有味，那边“啪”地一声，小厮面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王少卿一马当先横眉冷对：“大胆！本少卿乃堂堂朝廷命官，你不过一商贾之家的看门狗，竟也敢用打发叫花子的态度来打发本官？来人！速速将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厮给我掌嘴拿下，再把顾家大门给本少卿卸下来以儆效尤！”

同来的衙役中有之前来顾府吃过闭门羹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岂有不允之理？当下一哄而上就去卸门，唯剩最瘦弱的一个伙同王少卿“噼里啪啦”几个大嘴巴将小厮拍翻在地，再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粽子。

王少卿亲自上阵打得兴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不等通报，直接带着林墨和白懿轩长驱直入。

顾家今日宴客，此时宾主皆在大厅内就坐，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猛见有人硬闯进来，顾家大爷尚未瞧清是谁，已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何人如此不懂规矩？还不赶紧……”

话未说完，两扇门板和小厮一同迎面飞来，堪堪落在饭桌上，直将好端端的酒席弄得油花飞溅。而六名衙役已“哗啦”一声一字排开，无比整齐地同时拔出腰间佩刀。

这架势除了人少点外，简直跟奉旨抄家没什么两样，顾大爷不由愣住。

他虽未见过林墨、白懿轩和王少卿，却这不代表他连大理寺的衙役都认不出，更不代表他察觉不到对方来势汹汹。

想这段时间大理寺衙役天天上门叨扰，说来说去都是请他们夫妇去大理寺探视顾立福。原本顾立福是他长房最出众的儿子，亦是整个顾家的希望，顾大爷是十分喜爱的。只可惜顾立福不争气在翰林宫学犯下杀人大罪，而顾家乃是支撑着盛乾王朝足足一成经济命脉的商贾世家，他作为顾家家主如何丢得起这个人？故而大理寺衙役每每来访好话说尽，顾大爷都避而不见，只叫管家将人打发走。

他早在心里认定顾立福这个儿子已经死了，这十来日偶尔想起也曾难过，但大理寺不再上门，他又妻妾成群、儿女绕膝，整日忙着生意，渐渐地，也就适应着将顾立福淡忘了。

岂料时隔多日，大理寺衙役竟又来了，还一来就是六个。且再不像日前那般笑脸讨好，居然个个都跟黑面阎王似的，二话不说便掌掴顾府小厮、卸掉顾家大门，甚至拔刀相向。

虽然搞不清楚对方今日为何杀气腾腾，但见情况不妙，顾大爷还是陪着笑脸走出席间迎上来，无比热情道：“哎呀不知大理寺的衙役兄弟们来访，有失远迎，当真是有失远迎啊！来人，还不给各位衙役兄弟准备酒水……”

“酒水就免了，本少卿刚刚用午膳，现下还不渴！”王少卿骤然冷喝。

顾大爷吓了一跳，目光下意识投射在这三位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的面生年轻人身上。

大理寺少卿李元杰顾大爷认得，眼前这位自称“本少卿”的年轻人他却委实没见过。见对方也未穿大理寺官服，旁边两位白衣公子更是俊美稚嫩，跟南风馆的淸倌儿似的，顾大爷下意识就有些鄙视……

第400章 无头煞：先掌嘴再说

不过商人惯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权衡片刻，顾大爷试探性地问：“请问阁下是？那个……大理寺李少卿，还好吗？”

让顾大爷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才出口，王少卿的脸便彻底黑了：“怎么？顾大爷眼睛里只有李少卿，就没有本少卿吗？来人，给我掌嘴！”

顾大爷压根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衙役们便一拥而上，“噼里啪啦”将他的脸打成了肿面团。

这回别说林墨，便是白懿轩都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这王少卿确实年轻了些，惩戒人的法子来来回回也就是掌嘴这么一招，但白懿轩不得不承认，情况未明时，掌掴乃最无伤大雅还颇能吓唬人的法子之一。

只是不知，掌掴对顾大爷是否有效？白懿轩颇为期待顾大爷接下来的反应。

那顾大爷虽老奸巨猾八面玲珑，但到底是一家之主，被人当着宾客和下人们的面儿这般掌掴，硬是打出了他几分血性。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别以为衙门公人就能擅闯民宅、随意殴打老百姓，草民……草民要进宫……”

“找容妃娘娘告状吗？”王少卿冷笑：“说起来，顾大爷当真有个好女儿，容妃娘娘贤良淑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宫里上至皇后下到美人，娘娘们几乎没有一个不与容妃娘娘交好的。要说后宫之中谁的权力最大，尚不一定是容妃娘娘，但若说宫里谁的消息最灵通，只怕容妃娘娘说第二，再也无人敢称第一。

不过，顾大爷应该听说过半月前丽昭仪恃宠而骄被贬之事吧？哦对！本少卿记得皇上下令丽昭仪闭门思过，想必，眼下还在禁足之中呢！

唉！说起来容妃娘娘可是比丽昭仪的位份高多了，还有十二皇子撑腰。但就是不知，皇上若听说容妃娘娘的娘家人恃宠而骄、妨碍大理寺查案，会不会也迁怒容妃娘娘啊？

要不，本少卿与顾大爷打个赌试试看？”

这话一下子便将顾大爷刚燃起的怒火浇灭了。

想后宫三千佳丽，什么样儿的美人没有？什么样儿的美人不能给皇上生儿子？容妃与所有人都交好如何？生下十二皇子又如何？商贾之女就是商贾之女，他们顾家出了一位容妃，人家钱家还出了丽嫔和淑嫔两位妃嫔呢！

那丽嫔和淑嫔即便位份没有容妃高、没有容妃会做人，但人家年轻貌美八面玲珑，深得盛乾帝喜爱，有好几次盛乾帝都在早朝上夸赞她们姊妹情深至纯至善、荣辱与共唇齿相依。尤其是丽嫔，最是护短，却被盛乾帝疼得跟心肝宝贝似的。

而爱屋及乌，在这盛京钱家的生意就是比顾家好做，就连钱家的人，走出来都比顾家的高贵些。

但，就是这样一位令后宫三千佳丽都眼红妒忌恨的心肝宝贝，盛乾帝说禁足就禁足，说降阶就降阶，搞得这段日子钱家几乎都要在盛京商圈销声匿迹，说白了，可不都是因为定北王吗？

顾大爷算是瞧明白了，商贾之流在盛乾帝心目中连普通的官宦之家都比不上，更何况堂堂皇子？那钱家不知死活非要去挑战定北王最为重视的大理寺，他们顾家难道还要凭借一位似昨日黄花般最擅长明哲保身的容妃，再去步钱家的后尘？

不，绝对不能！

心有顾虑，气势上便输了，顷刻间，顾大爷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再也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整个人都显得卑微无比，竟是连瞧都不敢瞧王少卿一眼。

林墨和白懿轩暗暗点头。果然鱼有鱼路虾有虾道，人不可貌相。王少卿虽瞧着年轻，城府心机却一点儿也不少，难怪李元杰放心大胆地推荐此人陪同他们前来。指不定，这位王少卿还是盛乾帝专门为龙旭尧在盛京培养的一名得力干将呢！

果然，顾大爷的神情刚萎顿下去，王少卿便朗声道：“大理寺今日来顾府查案并不想累及无辜，诸位是愿意在此与顾大爷同甘共苦，还是打算退避三舍啊？大理寺悉听尊便，诸位请快些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