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1 / 1)

“哪五个悖论?”

“第一,他在看见征南将军的头颅时,为什么害怕成那样?

墨儿,你我自幼便练习观察人在不同环境中面对不同人时的不同表情,很显然,征北将军在看见征南将军头颅时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你认为,一名凶手,看见被自己杀死的猎物,会怕成那样吗?

第二,我明明对他使用了麻沸散,他为何还能在下半夜醒来?

我的医术不及父亲,亦不是天下第一,但也属上乘。难道会连麻沸散作用人体多长时间才失效都计算不出来吗?

第三,明明肖擎宇才是左撇子,明明征北将军的所有字画都是用右手下笔而就,为何杀害征南将军时,他就会变成左撇子?

第四,征北将军死都不愿意住回自家府邸尚可解释为害怕凶手再度找上门,但他为何非要黏着凌威?假如说他想寻求庇护,难道定北王不是首选吗?为什么他会在凌威强烈拒绝之后,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定北王?难道他就那么渴望将事情闹大吗?

第五,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所有的结义兄弟们?就算征西将军与他不睦,征东将军和征南将军却没有惹他。管家证明他与征西将军最为亲厚,却也不曾与征东将军和征南将军绝交,甚至在做梨木案几时还想到要给征东将军也顺便做一张。如此挂心的兄弟,即便不常往来,也不至于杀害吧?征北将军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一桩没有杀人动机的连环案,根本不能称之为谋杀!”

这哪里是悖论?根本就是反驳之前三个依据的直接证据,每一条都言辞凿凿、铿锵有力,令人无法反驳。

三条依据有道理,五条悖论也有道理,这还是林墨头一回遇到如此符合凶手特征,又完全像个无辜者,自相矛盾到令人抓狂的案子,。

看着白懿轩疲惫地轻阖双目,清俊的眉宇极为罕见地拧了个大大的疙瘩,林墨便知这位从不知难的表哥,真的遇到难题了。

心口一阵紧抽,她迟疑一下,硬着头皮道:“懿轩,你莫要这般为难自己。其实想浅薄一些,这五条悖论都比较好解释。

比如第一条,你我虽然自幼练习阅人无数,但这世上总有特例,万一征北将军就是这样一个特例,万一他的演技特别好呢?

你还记不记得富民县西柳村的李文修,他乃是梦游之症发作杀人,如果我们也按照经验去分析他的表情所传达出来的真伪,岂不是步入了误区?

所以,咱们干脆就将征北将军看成人格分裂的特殊凶手好了。横竖杀人会上瘾,只要将他放在身边长期观察,我就不信揪不住狐狸尾巴?更不相信这样他还能避开你我的视线,再度跑出去杀人越货?”

……

第394章 无头煞:心疼白懿轩

抿抿唇角,林墨又道:“还有麻沸散,万一征北将军天生体质特殊,麻沸散作用在他身上失效比较快呢?你且想想,他不是傍晚和上半夜跑去征南将军府行凶杀人的,而是选择了下半夜。如果麻沸散当真对他无效,他为何不能早一点去?”

另外左撇子的问题,我听说有人可以用双手写字,安知征北将军就不行?他若是爱屋及乌,病态地效仿肖擎宇的左撇子,养成了两只手都异常灵活的习惯,用哪只手杀人又有何区别?

而第四条,我倒觉得,征北将军首选黏着凌威,乃是因为凌威是奉旨而来,他要么认为只有皇权对他的庇护才最安全,要么便是认定了凌威能将他带进虎贲营。不管怎么说,虎贲营确实比定北王府更加安全不是?从这方面考虑,他首选凌威其实也挺理所当然的。

至于最后一条,万一征北将军是个心眼儿特别小的人呢?万一他察觉到征西将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效仿着反其道而行,也在表面上与征西将军最亲近,甚至故意让管家知道他帮征东将军做梨木案几这些事情,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死掉呢?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美好,内心却阴暗不堪。谁知道征北将军是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四大天王’按照官职大小和尊卑顺序,乃是征东、征北、征南到征西将军,前面有个征东将军压着他,后面还要被垫底的征西将军冷嘲热讽,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渐渐怀恨在心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

这番话实在言不由衷,说出来林墨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果然,白懿轩睁开眼睛瞧了她许久,瞳眸中终于一点点染上宠溺:“墨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解释都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

“知道!”林墨俏脸一红:“前提条件就是特殊情况下。”

“那什么是特殊情况下?”

白懿轩的声音不大,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却似在林墨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柔软的威压网,让林墨觉得,便是生出逃避的念头,都是一种亵渎。

迟疑片刻,她终是老老实实回答:“所谓的特殊情况出现一次是有可能的,若是接二连三地出现,就像一次又一次偶然和巧合,最终的结论只能是人为。”

“也就是说,与其说你在解释我提出的悖论,倒不如说你是在帮我找理由验证是不是?你想告诉我的,就是确认征北将军乃杀人凶手吗?”

“才不是!”林墨急了,脱口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害怕你继续纠结嘛!”

除了“才不是”和“我”之外,后面的话林墨说得声音极轻,宛若蚊吟,别说白懿轩,便是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可白懿轩却仿佛完全洞悉了她的想法,轻叹一声,终于伸手在林墨头顶揉了两下,“小墨儿,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处处依赖我,事事唯我是从的小姑娘。真不知我没来的时候,这般感情用事的你,是怎样协助定北王破案的?难不成定北王每每心情不好,你也要违背自己的原则,好心好意地安慰,故意误导他吗?”

不待林墨接嘴,他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之前我们也达成过共识,如凌威那般的简单思维也许才是真相。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应该保留你说的这些。总之,待真相浮出水面之日,咱们再一一验证吧!”

白懿轩是个极其注重证据的人,推理只是他在破案中采取的一种获取证据的方式。故而林墨很清楚,不管是所谓的三条依据和五个悖论,还是现在对自己的认同,其实都没有入他的心。在取得确凿证据之前,白懿轩永远都只会将征北将军当做怀疑对象,而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求同存异乃是林墨自幼和白懿轩研习案情的基本做法,既然在这个问题上俩人无法达成一致,白懿轩也不需要林墨这样的心疼,她索性暂时抛开话题,安安静静坐在车内不再言语。

没多久,马车便抵达大理寺。

李元杰早一步接到消息专门在大理寺门口恭候,见林墨又是一身男装,他心中微有些叹息,然,再瞧见林墨身后下来的乃是位冰雪般干净通透的翩翩白衣公子,不由一愣……

第395章 无头煞:探视马宣

想都没想,李元杰便红着脸脱口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以前只以为这是前人的谬赞,今日方知,这世上当真有如玉公子。”

白懿轩自幼便经常遇见对他犯花痴的女子,早就习以为常,但这般瞧着他眼冒红心的男人,他委实第一次遇到。素来淡定从容的他,一时间竟显出几分极其罕见的局促和尴尬,人也下意识站到了林墨身后。

林墨顿觉哭笑不得。

斜睨李元杰一眼,她问:“李少卿可是最近太闲了,所以才满脑子的风花雪月?”

“呸呸!”李元杰赶紧往地上啐两口:“墨姑娘你可别胡说,我才没那等不良嗜好,我只是瞧见白公子风华绝世,忍不住赞了两句而已。”

“赞两句你脸红个甚?”林墨唇角一弯,面上竟浮现出一抹邪魅:“该不会是钱六小姐把您的胃口养刁了吧?”

林墨平素不苟言笑、颇难亲近,偶尔也会说出几乎吓死人的话,但冷不丁开出这样的荤玩笑,李元杰还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退后两步拉开了和林墨之间的距离。

白懿轩是看着林墨长大的,自然清楚林墨表面冷清,其实也有这般邪魅淘气的一面。微微轻叹,他硬着头皮闪身出来,冲李元杰作了一揖:“墨儿性子顽劣,李少卿莫要见怪!”

“白公子客气了!”李元杰嘿嘿笑道:“平时看惯了墨姑娘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突然这般,当真吓我一跳。不过,这已不是墨姑娘头一回开我玩笑,习惯了就好,嘿嘿,习惯就好。”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再换来林墨一鸣惊人的挤兑,他又急急道:“墨姑娘、白公子?你们二位跟定北王求求情,让我参与‘四大天王’遇害案吧?大理寺所有的衙役们都出动了,就留我一人看家,这……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嘛!”

“当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林墨笑问:“定北王为何不让你参与‘四大天王’的案子你不知道?”

“我……王爷说,白色杜鹃花再现,恐怕此案是顾立辉六人遇害案的后续,我之前被牵连到钱六小姐遇害案中身份敏感,再参与进来,怕遭杜鹃杀手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