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嗤笑出声,“哼,想做皇帝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一个流着下贱血种的凡人,也想指染我司马氏皇位,肝胆镶上铁再来!”

楼敏之只是看着他张狂的笑,既不怒也不恼,“王爷,难得在下也有认同你的一天,你说的很对,贱种当然没有资格坐拥司马氏江山。算起来,你这个侧妃生下的杂种又有几分资格呢。”

懿宁死死瞪着仿佛要渗出血,要不是穴道未接,早狠狠抽他个不长眼的东西两耳刮子。

“哎呀,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怎么,萧太师没告诉你吗?”楼敏之好奇状。

“你究竟想说什么!”

楼敏之冷眼俯视,裂开银牙,“不知道就滚回去问问你那慈祥善良母后,三十年前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懿宁没做反应,倒是顾雅浓倏地皱起眉心。

第89章 尘封已久的真相

墨绿的衣摆随冷风飞扬,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楼敏之忽然大彻大悟状,“可惜,忘了告诉你,太后已经被萧太师秘密杀死了,你想问个清楚只怕是很困难了。”

懿宁手臂血流如注,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像将眼前人的皮肉撕成碎片。

然而。

“对了,我记得了。还有一个人,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楼敏之不怀好意的探究视线,忽而落在顾雅浓肩上。

丁豆心中察觉不对劲,她飞速转头证实。

顾雅浓静默着,垂着的眼帘,黑羽睫毛微微颤抖,片刻后,他才艰难张开嘴,“三十年前皇宫确发生过一件大事,我只是听家父提过,那年宫里正巧赶上一年一度圆月大会,先帝的正宫皇后已诞下嫡长子三个月,先帝大喜索性就将嫡长子百日宴和圆月会合办,当时夜宴群臣皇宫灯火辉煌……”

声线缓缓往下移,“……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宴会举行到后半夜,突然一帮死徒悍匪偷偷溜进皇宫,趁着看守疏忽之际,盗走了国库存放的三百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白银、百件稀世珍贵宝物,还有一对西域进贡的特级血琉璃玉如意……”

“就在运送赃物的途中,皇后正好抱着嫡长子回宫,悍匪们眼见计划被撞破,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残忍的杀害了正宫皇后,以襁褓里的嫡长子作为人质要挟出了宫。就在离宫门向南五百里,他们将割下了嫡长子的幼小的头颅,将尸体挂在附近一颗柳树……”

丁豆忍不住咬住嘴唇。

“之后,先皇大怒,不管出动了多少精兵,组织了多少次缉拿要犯行动。至今,那帮悍匪再没被找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于人世。丧发妻又痛失爱子的先皇,从此久病积劳,十年后郁郁孤欢先逝而去。先皇在弥留之际,留下口谕封静妃的二子为新皇,但是年仅十岁的静妃二子以“麻烦”为由,将皇位禅让给胞母兄长,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成惠帝。”

大殿里安静的只听见呜咽的风声,与滴答而落的雨水。

清脆有节奏的掌声敲击,楼敏之赞许,“果然顾老丞相知道的不少啊,三十年前那场血案能知晓一二的朝臣大多已退位归隐,顾老相虽是忠臣,也有看不到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不屑冷笑,面容是那不可一世的自负,楼敏之朗朗而道:“当年的事实,在早就被淹没在鲜血之下。区区几名悍匪,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顺利越过那道守卫森严的宫门?如若不是有人做内应,他们如何能得逞?”

“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我索性不隐瞒将事情真相告诉你们。”楼敏之冷眼看着懿宁,“等你听完,也许就会为你之前说的话后悔了。”

他敛去暴戾,逐渐有些难以言喻的忧伤,“三十年前,一帮劫匪被后宫一名妃子收买,皇宫夜宴时他们悄悄潜入皇宫,假借偷盗国库为幌子,目的是为了杀死正宫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计划当夜,匪徒们很顺利到达国库并在附近埋伏,宴会上那妃子偷偷给小皇子喂了一颗药,然后“好心”提醒皇后小皇子身体不适,爱子心切的皇后便匆匆抱着小皇子回寝宫,路途经过悍匪埋伏的的地段,慌忙之中,皇后为拖延悍匪毒害小皇子惨遭杀害……”

楼敏之双拳握紧,鼻息厚重混浊,“皇后的乳母王嬷嬷抱着孩子趁机逃跑,逃至御花园碰巧遇上当时还是礼部侍郎的萧太师。王嬷嬷不知萧太师已被收买,暗中遭算计之时,却被私定终身的侍卫相救。王嬷嬷在奄奄一息之时,将婴孩交付给了侍卫便死在了萧太师的手上……”

“被人打断计划,那名妃子不甘心,她买来一户农家幼童充当小皇子,演了一出戏给先皇看。待先皇死后,妃子的儿子顺利做了新皇帝,她也就成了当今成惠帝的母亲,乳名静怡的当朝皇太后。”

怎么会?懿宁震惊的无法言语。

“侍卫带着小皇子逃出了皇宫,从此过起隐性埋名的生活。多年之后,侍卫创建了飞虎帮商行,化名楼在天。”楼敏之勾起嘴角,弯起残酷的一笑,桃花双目魅惑众生,“而当年小襁褓中的皇子却成了他的独子楼敏之。”

众人呆滞了。

“没想到吧,当年的小皇子居然还活着。王爷,你觉得我有当皇帝的资格了吧。”楼敏之微笑。

懿宁长眉拧起,咬牙切齿道:“你是个连太师都敢杀的人,别以为说的什么鬼话我都要相信!你有何证据?”

似乎早猜到这番爆炸性言语一时难以接受,楼敏之解下腰间香囊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物件,“这枚玉佩上的文字乃是先帝亲手篆刻赠予我母后的。”

顾雅浓眼尖,立马认出这精致雕花玉坠便是司马氏帝王传家宝,这枚玉佩代代相传,传至先皇手中也只是雕花素玉,先帝素来宠爱正宫皇后,为了嫡长子的诞生,先帝大喜亲手雕刻上“明智”二字,将玉赠予与了皇后,再后来皇后死于意外,那枚玉佩也跟着消失了,丢失了三十年没想到居然落到了楼敏之手里。

“怎么会不可能母后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弄错了当年施计的妃子绝对不是她!”懿宁双目失神,疯狂摇着头否认。

楼敏之摩挲宝玉,“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兄长。皇位原本就是我的,是你母亲使奸计杀害了我母后!你的兄弟夺走了我的帝位!一切都是你们的报应!”他面容狰狞而扭曲,裂开的白牙渗出咄咄逼人的寒气。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是谁呢?还是楼敏之吗?”面对如此状况,丁豆失去了思考,她喃喃启唇。

转过眼,楼敏之笑得深沉,“豆儿,你真是可爱得紧啊,我说的话都挑明了,怎么你还是不明白。”他靠近,一把钳住她的下巴,“我的真名叫司马明智,是大铭先皇孝成文帝司马云之正宫皇后所生的正宫嫡长子,也就是原本这个朝代的皇帝。”

明智……敏之……丁豆彻底糊涂,脑中被浆糊糊住,湿湿黏黏,扯不开了。

“就算是当年母亲的过错,凭什么又要伤害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懿宁还在追问。

“你可冤枉我了,你那好皇兄可是一早就知道你母亲干的好事,他贪图富贵享受留恋皇权,完全没有一丝内疚感。”楼敏之摇头惋惜,忽然发力扣住懿宁受伤的手臂,拨弄着模糊翻卷的皮肉,“而对于你司马懿宁,你原本不该卷入这场争斗。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人,你终究还是向命运妥协。况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住口!”大颗汗珠滴落,懿宁哑声嘶吼,不只是为疼痛还是对方的话语。

楼敏之不看他,继续娓娓道:“如今,那个男子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对美好希望的寄予,他不会再回头看你了。”他故意停顿住,“应该说他从未将你放在心上,因为他从不知道你的存在,真是可悲……”

身心剧烈的疼痛,迫使懿宁俯下身大口呼吸,混合着汗液的血水,浸湿了衣背。

“我早提醒过你,那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注定是无望的爱恋。你为何要不顾一切往里跳,你不敢表白,不敢直视,你什么都不敢。只会远远望着他,然后什么都不做,你就满足了……”

“楼敏之别说了!你赶快住口!”

“我的好臣弟,事到如今还想隐藏?没有必要了吧,司马懿宁,你真让父皇失望,最后到头还是个孬种。”楼敏之双目含水,如碎钻闪耀魅惑的光晕,他冲静默的顾雅浓招手,“我想你估计猜得差不多了吧,顾丞相。”

懿宁倏地抬起头,恨不得将眼前人撕成粉碎,早知无用他还拼命扭曲挣脱,“楼敏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丁豆惊愕,那个声嘶力竭癫狂如暴风般的男子,他还是随性潇洒的六王爷吗。

转而头看去,顾雅浓身形未动,低垂着眼帘,面容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空气搅动的难受,懿宁死死咬住唇,他不敢抬眼,他害怕那个人,哪怕是任何细微的举动,他都不能停止继续猜想。二十年,小心翼翼保存的自尊心,在那个人眼前被残酷撕成一片一片,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他仰天狂笑,眼角笑出了泪。

碧萝浑身鲜血,她面色灰白几乎快要昏厥,楼敏之陶醉状欣赏着懿宁心理被践踏的场面,对她弯起笑眼,“你看,这样逃避现实不敢面对的男人还让你死心踏地,况且他只是利用你做工具,却从不曾爱过你。花容,你真是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