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1 / 1)

这理由多荒谬,谁会相信。

在他们眼中,报应的是我才对。

所以我没有辩驳的余地,我是杀害了严徽卿的凶手。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录像,没有人证,只有一阵早就无影无踪的风。

我该去捕捉那阵风,让它向世界宣告,阮语只是自保,她没有想伤害严徽卿,她甚至试图拯救她,却已经来不及。

那悲壮的,无可奈何的,来不及。

餐厅侍者听到动静飞奔上来,将我从已经破败的栅栏上抱住,拖向了安全地带。

我任由他拖拽着我,离开了那片轻而易举便夺去人性命的深渊。

这是我人生中最阴暗漆黑的画面。

天色昏黄,没有月亮,星辰,更没有了太阳。

狂风大作,霏霏细雨,乌云遮日。

长街一片拥堵。

花圃狼藉遍地,那些花似乎再也开不出果实,成了死枳。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十二楼,无数陌生的警察和记者疯狂围堵住我,询问我到底谁是轻生的人,谁又是救人的人。

我一言不发,盯着地面失神,苍白的脸色像被人吸光了血。

我被人海挟持,走向我并不愿去的方向。

严徽卿的尸体已经被救护人员抬上了车,地面散落的一滩血,被雨水冲刷,人潮不曾散去,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探究猜忌着一场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疯狂。

而这场疯狂,将随着她的死无对证,我的别有企图,彻底焚毁于人性的里程碑上。

有记者认出了我,也回忆起刚才严徽卿那张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脸,她惊叫这是维滨集团董事长林维止的夫人和情妇。

悄无声息过后,是天翻地覆的指控与唏嘘,严徽卿的强势和霸道,凌弱与歹毒,随着她的死亡而被掩埋,遗忘,洗白。

同情,排山倒海而来的同情和惋惜,落入我耳朵里是那么讽刺又可笑。

荒唐的人生,从来都是一出戏。

戏没有剧本,没有结局,悲欢离合由自己导演,自己演绎,是否被观众接受,是迎来赞美还是谩骂,都在于演技,而哪来的道义。

演得好便满堂喝彩,不管这个人戴着怎样的面具,也不去探究她藏着一颗如何的心肠,演得青涩便唾骂连天,不去理会这个人的选择和路途,以及她是否愿意,是否救赎过。

弱肉强食是人类的生存法则,每个人都在这个庞大的圈子里,或者直白或者婉转的遵循着,可同情弱者痛斥强者又成了无知人自以为是的仁慈,愚昧可笑得矛盾着。

没有人理会起因和过程,只剩下冰冷赤裸的结果,判定着是与非,善与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严徽卿全身是血,在她摔死的地方动了动。

围观的人惊慌无措失声尖叫,指着她颤抖的脚趾和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让人来救她,严徽卿只是眨眼间便从地上坐了起来,她几乎是飘荡的,毫无重量向我扑来。

我躲闪不及,被她扼住了喉咙,她的手蜕变成修长惨白的骷髅,指甲足有几尺,嵌入我的皮肉,空气里霎那涌出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水草和绳索,把我缠绕住,任由她拖拽着我飞向了空中。

在到达十二楼高空处,她狰狞狂笑着松开了手,我如她刚才那样,狠狠坠落,粉身碎骨。

我耗光了全身力气,才终于艰难从这场噩梦里挣脱醒来,汗水浸湿我身体的每一处,仿佛刚从海水中打捞上来,惊吓中我抓破了床单,也抓破了自己掌心的皮肤,我在心里大喊不要,便猛地睁开了双眼。

床边守着彻夜未眠的林维止,他疲惫至极,眼角布满猩红的血丝,脸上的胡茬也层层叠叠滋生出来,他看到我醒了,终于如释重负露出一丝笑容,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饿吗。”

我以为他会怪我,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即使深情不再,厚意总有残存,他也是丧子之痛。

我的恐惧和绝望在他毫无责备的两个字出口后,忍不住鼻子一酸,嘶哑哭了出来,我问他姑姑死了吗。

林维止握住我的手忽然紧了紧,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暗示,我仍旧满是期待等他给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然而他只是点了点头,从喉咙溢出一声“嗯。”

天崩地裂。

我亲眼看她坠楼,却无能为力,我迟了半步,没有在千钧一发时抓住她,可即使我抓住了她的手,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高空的坠压,结果只能是再搭上我一条性命。

世上没有不贪生怕死之人,所以我很清楚,哪怕我握住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松开她来自保。

这场噩梦,也许是她在向我索魂。

我从床上爬起来,哭着告诉林维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边为我擦拭眼泪一边沉默聆听,除了在我说到严徽卿差点被我推下去,但她失神之际我挣脱推了她一下之外,他脸色有些波动,其余时间都非常冷静。

站在林维止身后的徐秘书蹙眉问我是不是夫人想要杀你。

我迟疑了片刻,逝者已矣,我不愿去泼脏她,我摇头说不知道。

我一直觉得严徽卿是有智慧的女人,她不会过于冲动莽撞,她有一定的深谋远虑,何况她本是有胜算的,我也从没和她直面冲突过,她倚仗着林维止唯一的骨肉,何必担心那些根本不曾发生又过分长远的事,她对我哪来那么大的仇恨。

但是当她满面狰狞的冲向我,扼住了我的喉咙,任凭我软硬兼施哀求刺激都无动于衷,非要置我于死地,我终于明白女人在已婚和未婚面对同样一件感情的溃败是如何截然不同的态度,深破,妒意之花会随着男人视线的转移,凉薄寡义而肆意绽放,最终害人害己。

尊贵体面的生活,衣食无忧的富庶,对于从出生起便养尊处优的严徽卿,诱惑力已经很小了,她不缺少这些,所以林维止的离婚协议即使标准给予她再多,她想要的也不过是推翻这一切,牢牢握住自己的丈夫,一方索取是另一方不能承诺的,激烈碰撞后注定要殃及无辜。

林维止默然良久问我是否动了手。

我说我推了她,她没有站稳,摔下去了。

徐秘书深深吸了口气,“林总,确实有这样的传言,警方调查了现场,在第一时间出现于楼下的有六位目击证人,彼此互不相识,不太可能作伪证,他们说两个女人于露台扭打到一起,起先以为是一个轻生另一个去救,后来发现她们争吵,彼此厮杀,坠楼的女人明显不敌,在被存活的女人狠狠推了一下后,没有压住惯力的冲击,坠楼身亡。按照警察办案的规矩,这属于过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