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刘祥噌地一下站起来,迈腿就要往家走,另一个小吏追在屁股后面喊着:“刘县令!这告示可怎么办啊!凌侍郎他什么意思啊?!”

刘祥停了步子,想了想,还是先会会凌琛这帮不知好歹的。

于是袁府今日第二次迎来了刘县令。

凌琛似是料到刘祥会来,早就和余平湘坐在正厅侯着了。

客套的话一句也不能少,余平湘笑眯眯地看着刘祥,“刘县令,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又让您亲自登门。”

刘祥冷笑一声,拿出那张告示看向凌琛,“凌侍郎,你这是何意?让我刘某下不了台吗?”

凌琛看着刘祥不说话,余平湘忙说道:“刘县令少安毋躁,先坐下说话。袁娘子,劳烦你给刘县令倒杯热水。”

待刘祥坐下,凌琛才开口,“这告示不过是按照今日你我议定的方案来写的,不知刘县令觉得哪里不妥?凌某也是为了刘县令着想,强迫百姓干活,又不告知工钱,遇上个耍滑头的,免不了偷工减料,若是出了问题,算谁的责任?工钱给足,自愿的来,那想必便是真心实意来干活的。”

“那……最后写着来刘某这里领取工钱,是怎么一回事?今日说的可是等赈灾银到了一并结算。”

凌琛还未回答,袁芝瑶拿着个破旧的木质托盘,端来了三杯滚烫的热水。陶土杯壁厚实,热度一时半会儿传不出来,只看到升腾的白烟袅袅娜娜。这是凌琛教会了袁芝瑶生火后,她煮熟的第一样东西。

袁芝瑶毕恭毕敬将水端放在刘祥手边,又信步走向凌琛和余平湘,一一奉上。

凌琛这才回话道:“就是字面意思,到你那领工钱。刘县令可召集各官员先垫着,等朝廷赈灾银到了,必不会亏待大家。”

刘祥就知道凌琛是这么个意思,咬碎了后槽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不过垫个几日银子,又不是不还,若还拿此说事,便是不知好歹了。

刘祥心不在焉地端起陶杯,正欲喝,又听凌琛补了一句,“哦,当然,刘大人若想将自己的私房银拿出来垫付,也不是不可。”刘祥手一抖,大半杯滚烫的水一半顺着喉咙流了下去,一半撒在了身上。

于是就看到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刘县令,大吼一声,从位子上跳起冲出正厅,寻了半天,来到连廊旁的小池塘边,掬起水就往嘴里喝。

余平湘看了眼手中冒着白气的热水,又看了眼一脸不知所措的袁芝瑶,拍了拍凌琛的肩膀,夸赞道:“袁娘子确实有些天赋,我看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凌琛嫌弃地侧身,正色道:“别对我的婢子动什么歪心思。”

刘县令一身狼狈地被人搀扶着出了袁府大门,走的时候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凌琛,但苦于说不出话,只能愤恨离场。

午时过后,源源不断的青壮年郎君自告奋勇来参与到赈灾一事中,不光是为了那几个铜板,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能尽快恢复如初。刘县令称身体不适告了假,找了个别的县官来登记,半日的工钱也扎扎实实垫付了。

袁芝瑶很高兴,全城的平民百姓也很高兴,日子有了盼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却说刘县令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将王管事叫进书房中,“我问你,前段时日有个小郎君来府上修缮书房,你可还记得?当时有什么异样?那些东西都还在吧?”

“在,都在!只是……”王管事挺着个大肚皮,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

“只是什么?快说!”

“半个月前地震,那门似乎出了点问题,虚掩着没关严实。我发现的时候,干活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确定有没有人进去过。”

刘祥把书桌上的镇纸逆时针转了九十度,一道暗门打开。他闪身进去,过了片刻出来关上门,颤抖着手指着王管事的鼻子,边踱步边大骂,“你闯大祸了,有人进去过,银锭乱了。凌侍郎去找过这个小郎君,他大概已经知道点什么了,不然也不会突然要我来垫付工钱。”

“哎哟……凌侍郎怎么这么巧就找的他呢?”

“凌琛如今住在那个袁家二娘子的别院里,找了几个小郎君给她修缮屋子,这才碰上的。”

“袁二娘子?这……凌侍郎是不是长相俊朗,身形高大,说话不怒自威?”

虽然刘祥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日有个叫徐二的来家里干活,拿走了半只剩下的烤鸡,被我追出去打了一顿。正好被凌侍郎看见,我还……我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刘祥听王管事说完那日发生的事,扶了扶额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我去西坊再找一趟老六。凌琛他们武功高强打不过,一个小小郎君还是可以的。”

夜深了,袁府中,袁芝瑶又窝在后厨里捣鼓着什么。蜀城湿热,百姓喜食辣,自从午膳见识了袁芝瑶的厨艺后,大家都怕了,情愿花点银子让邻里百姓帮忙准备一些。可这些从永乐来的人并不适应,晚膳几乎未动筷。

袁芝瑶本想给大家煮几个土豆填填肚子,可又把握不准土豆什么时候能熟,就一直炖着,直到打起了瞌睡,直到香味飘出。袁芝瑶看着锅里已经不见踪影的土豆,和锅底一层厚厚的如水泥质感般的东西,疑惑地沾了点尝尝,没想到却出奇地好吃。

绵密细腻,回味悠长。那香味把余平湘给引来了,“袁娘子在做什么好吃的?”

袁芝瑶挺直了背脊,说道:“这叫土豆……泥。”

余平湘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不管不顾先盛上了一碗,果不其然,和闻着一样香。又给凌琛盛了一碗,一溜烟便跑到了凌琛的屋子里。

“阿琛你尝尝,可好吃啦!”余平湘献宝一般,将土豆泥端到凌琛面前。

凌琛连手上的书都未放下,他瞟了一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道:“什么东西,拿开。我不饿,你吃。”

“哎,可惜了袁娘子一片心意。”余平湘叹了口气,拿起陶碗作势要走。

“慢着,突然饿了。碗放下,你,出去。”凌琛仍是一脸的正色,对余平湘都不拿正眼瞧。

余平湘像是早已习惯了,他放下碗,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这样子是要吃大亏的。”

袁芝瑶是在余平湘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敲响了凌琛的房门,“凌侍郎,是我,阿瑶。你可吃好了?我来拿陶碗。”

“进来吧。”袁芝瑶听到屋内传来疲惫的声音,便推门进了去。

凌琛此刻放下书,望向袁芝瑶的目光柔软清明。本来隐隐作痛的胃被袁芝瑶的一碗土豆抚慰得妥帖,又口齿留香,凌琛舒服得甚至想要睡过去。

“凌侍郎看的可是阿耶留下的算命书?”袁芝瑶发现凌琛桌前放着的是书房里留下的书,眼睛亮了亮,“凌侍郎对算命也有兴趣吗?”

凌琛低头浅笑,却不回答,“阿瑶学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