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袁芝瑶走后,凌琛懊恼地坐在圆凳上。余平湘不巧撞上了枪口,“阿琛,今儿袁娘子做的晚膳可真不错,我就说她是有天赋的。”

凌琛一听,原来自己并非独一份,心中更是闷得慌,他粗暴地拍开余平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笑道:“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你若是如此中意,不如让阿瑶去做你的婢子?”

“阿琛,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做我的婢子?袁娘子她是物什吗,容得你这样让给别人?我知你气不过城中这些不干实事欺压百姓的狗官,你想发火朝刘祥去发呀?对咱们身边人怎能说出如此令人寒心的话?”余平湘了解凌琛,自然知晓他的口是心非,当下不过是些气话。他不介意地又拍了拍凌琛的肩膀,“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就发发慈悲教教你,觉得心中的火压不住的时候,不妨念一念心经。”

“荒谬。”凌琛被余平湘说得气消了不少,他也知道自己这股火来得莫名其妙,就连“荒谬”这两个字都说得没了什么底气。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此事翻了篇,余平湘与凌琛又说起了蜀城赈灾一事。信鸽来报,朝廷车马大约明后日便能到了,此次除了带来大量干粮和库银,还有周期短产量大、耐寒耐旱的占城稻,据前往肃北赈灾的同僚说,名不虚传,收成极好。护送的队伍由身强体壮的官兵和两名工部员外郎组成,入城后便能即刻按计划行事。

凌琛倒是不太担心赈灾一事,人多势众,又有余粮和银子,只需耐心等待。倒是彻查三年前下拨库银修筑基建一事,更显得棘手。三年前新建的房屋偷工减料、地基不稳,凌琛怀疑与刘祥贪下了库银有关,但如今只是有个模糊的猜测,还无法坐实。

想要靠近刘祥的书房,拿到暗门里的银子,得想个法子。凌琛此时心中已有了主意,接下来需要步步为营,最终一举拿下。而这盘棋里,袁芝瑶将会是很重要的一步。

凌琛想到这,便迫不及待地走到袁芝瑶厢房门前,扣门道:“阿瑶,有要事,来我房中商议。”

袁芝瑶亦步亦趋跟随,心中却在忧虑着,这重要的事莫不是不要自己了,于是便格外地讨好着。

进入屋内正欲关门,袁芝瑶说:“阿瑶来关。”

移步四方桌前坐下,袁芝瑶说:“给侍郎倒杯水。”

她甚至也不给凌琛开口的机会,又说道:“侍郎可还头疼?要更衣上榻休息吗?这些阿瑶都能做的。”

凌琛不禁想起了远在永乐府中的那几个婢子。当年圣上见他府中只有一个青松服侍,又老大不小了总是不近女色,觉得不妥,便在他某次立下功绩后赏赐了几名貌美的宫女。

谁曾想,这些个婢子,不好好做份内事,却总想着如何能攀上凌琛这株年轻有为的高枝。见凌琛回府,就像飞蛾扑火般涌了上来。

“主子辛劳,可用膳了?奴给您更衣,奴给您揉揉腿,奴给您备水沐浴。主子床榻已理好,奴在榻下陪主子睡着了再走。”

于是,凌琛黑着脸拎上青松,转身出了自家府门。此后便常常以公务缠身为由,宿在离皇城近一点的凌府别院中。

袁芝瑶见凌琛不说话,似陷入沉思,以为他在想着如何开口,自知或许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戚戚然开口道:“凌侍郎说的要事,可是无需阿瑶做你的婢子?阿瑶今日见侍郎劳累,想起阿娘,过去阿瑶也是这么给阿娘揉眉心的,若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侍郎不喜,阿瑶以后不做便是了。这蜀城虽是阿瑶的家,可已没了亲人,对阿瑶觊觎亦或是落井下石之人也不在少数,只求侍郎莫要丢下阿瑶不管。”

凌琛愕然,余平湘说得对,自己做了令人寒心的事,说了令人寒心的话。他叹了口气,“阿瑶误会了。我说的要事,是关于刘县令的。”

“那日你说那个叫李大的小郎君见过刘县令家的宝贝,我后来去找过他。我怀疑刘县令家成框的银锭,是三年前朝廷下拨的库银。但李大也是误打误撞进了那个暗室,并不知如何开启,我也暂时接近不了刘县令的书房。”

三年前的库银……也就是说,刘县令为了一己私欲,贪了基建银,才使那些新建的房屋如此脆弱,才使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一瞬间消亡,才使活下来的百姓承受着失去至亲的痛楚。

袁芝瑶正色道:“阿瑶能做什么?”

“我听闻刘县令是个信命之人?”

“父亲早些年确实给刘县令算过几次。”

“明日开始,你到东坊找个合适的铺面,开一间算命铺子。我会找人来寻你算命,算得如何不重要,我会把风声放出去:蜀城算命大师后继有人。你只等刘县令亲自上门来,找个缘由指出他府中风水问题,需到府上一探。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这是租铺面的银子,你拿着。”

袁芝瑶收下银子,心中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期待,她觉着自己能帮上凌侍郎的忙,又能为全城百姓干点实事,真是太好了,“阿瑶知道了。至于算命,侍郎莫要担心,阿瑶还是有信心的,定不会辜负了算命大师后人这个名号。”

袁芝瑶见凌琛吩咐完,便要抬腿离开。

“你……做得很好。我只是今日太累了。”凌琛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袁芝瑶眼睛一亮,“侍郎若是喜欢,阿瑶再给你揉一揉?”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咳咳……好。”凌琛没想到袁芝瑶如此好安慰,他甚至都准备了一些赔不是的话语,现下也用不上了。凌琛不禁自嘲地笑笑,如此,便遂了她的意吧。

“凌侍郎莫要紧张,阿瑶手放轻点便是。这是我阿娘最喜欢的手法,侍郎觉着如何?”袁芝瑶一如先前那样,指腹轻柔地按压滑动,说的话也轻声细语,抚平了凌琛皱起的眉头,也拂去了他的疲惫。

凌琛心想,阿瑶也许真的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如阿娘一般的亲人长辈罢了。她坦荡纯粹,自己却这般抗拒,到底是内心有些龌蹉想法惹的祸。可一时半会儿,这想法也无法消除,于是凌琛干脆闭上眼,按照余平湘说的法子,念起了心经。

别说,余平湘这古怪的法子还真的有用。凌琛此刻觉得自己浑身舒适自在,原先紧绷的身体神经松弛了下来,心绪也不再囿于这小小的一方屋宇下,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于是,等凌琛回过神来的时候,额间的葇荑不见了,而自己身上的外衫,已经被袁芝瑶剥去了大半,耷拉在臂弯。

袁芝瑶笨拙地将双手环过凌琛腰间,解着腰间的系带。由于从背后看不清身子,袁芝瑶的小手在凌琛腰腹间来回摸索。

凌琛只觉得小腹一紧,一股火苗蹭一下被点燃。他慌乱又气恼地站了起来,“你在作甚!?”

袁芝瑶无辜地看着凌琛,回答道:“阿瑶想服侍侍郎上榻休息。我见侍郎闭上眼气息舒缓,想是睡着了。”

“这些事我自己会做,无需你来。”

袁芝瑶眨巴着眼,疑惑道:“可袁府以往服侍我的婢子,都要做这些的。今日刘娘子也教了我,伺候主子更衣沐浴最是简单,当从简单的开始学。刘娘子经验足,定没有错。”

凌琛一听,总算是明白今日袁芝瑶的行为举止怪异在哪了。她今日的这些举动,若不是知晓她心中并无杂念,与自己府邸中的那些婢子简直如出一辙。

凌琛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别人教的所有东西都是对的你都要学。做我的婢子,你无须习得这些。今日不用,往后也不用。”

袁芝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凌侍郎不需要自己服侍,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安稳的一个夜晚。

第二日一大清早,袁芝瑶是被院中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推开窗棱看去,院中多出了许多官兵和几名不熟识的官大人。凌琛和余平湘正在院中与他们攀谈着什么。

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人命官司?袁芝瑶想到那一晚,也是浩浩荡荡的官兵涌进这狭小的别院,脸色就一白。

她收拾得体后,开门快步往凌琛身旁走去。刚一站定,抬头便看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官员。那官员见到袁芝瑶,挑了挑眉,勾起嘴角上下打量着,一脸的意犹未尽。

袁芝瑶往凌琛身后躲了躲,避开了那人的目光。只听见那人开口说道:“凌侍郎深藏不露啊,带了这么一位美娇娘,杜某可从未听你说起过。难怪圣上赏赐的那些个貌美宫女,没一个能入你眼的。”

“杜员外,慎言。这是这间别院的主人,袁芝瑶袁娘子。另外,圣上赏赐的宫女,凌某无法拒绝,只能暂时先将养在府中。”凌琛皱眉,冷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