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亭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穿透云层,在花海上织出彩虹。宋知意看见宋倾耳后的疤痕被镀上金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你们是彼此的星星。”那时他不懂,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羁绊,无论相隔多远,都会在时光里重新闪耀。

“要去看看双子塔吗?”宋倾忽然站起身,风衣下摆还滴着水,“顶楼有个观景台,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他顿了顿,眼神温柔,“那里有架望远镜,我调好了焦距,对准的是我们旧房子的方向。”

宋知意抬头看他,发现弟弟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他想起存储卡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宋倾离开那天的背影,在暴雨中模糊成灰蓝色的剪影。此刻这个身影终于清晰起来,带着十年光阴的重量,却依然温暖如昨。

“好。”他说,将相机背带重新绕上手腕,“不过先说好,你得请我吃巧克力。”

宋倾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坏笑:“还是要掰开两半的那种?”

雨幕渐散,薰衣草的香气更加清甜。两个身影并肩走出亭子,脚印在湿润的泥土上重叠。远处的彩虹横跨花田,像一座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宋知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身旁人的步伐渐渐同步,终于明白,有些伤口会成为勋章,有些遗憾会开出花朵,而他们,终究会在时光的尽头,找回彼此失落的星辰。

27章海岸回忆

海湾的夜风

夏夜的海湾被潮水浸得发咸,宋知意蹲在防波堤上,指尖夹着的烟明明灭灭。远处游轮的灯光在海平面上拖出碎金般的光带,他听见身后传来运动鞋踩过碎石子的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宋倾。

“哥。”少年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潮意,宋倾在他身边坐下,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的手臂上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薄汗。十六岁的少年已经窜到了一米八,肩膀宽得能挡住半片夜色,却仍像小时候那样,把汗津津的脑袋往他肩上蹭。

宋知意侧身避开,将烟蒂按灭在水泥地上:“又逃课去打球了?”

“老班的课太催眠。”宋倾歪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镀了层暖黄的边,“哥,你今天去医院看爸了?”

这句话像块冰扔进沸水里,空气瞬间冷凝。宋知意沉默着摸出第二支烟,打火机的蓝光映亮他眼下的青黑自从三个月前母亲车祸离世,父亲宋淮就住进了精神科病房,这个家只剩下他和小自己五岁的弟弟。

“医生说……”宋知意顿了顿,烟在齿间碾出苦涩,“说爸的情况还不稳定。”

宋倾突然伸手夺过他指间的烟,扔向远处翻涌的海浪:“少抽点,你才二十岁。”少年的掌心擦过他指节,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力度,“以后我赚钱养你,别这么拼了。”

宋知意嗤笑一声:“你个高中生拿什么养我?靠数学考二十分吗?”

“谁说的?”宋倾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我可以去打工,送外卖、搬砖……只要你别总皱着眉,哥。”

防波堤的灯突然熄灭,整片海湾陷入短暂的黑暗。宋知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他想起三天前在父亲病房外,听见医生低声说“遗传性双相情感障碍”,想起母亲葬礼那天,宋倾抱着遗像站在雨里,眼泪混着雨水滑进衣领的模样。

“宋倾,”他喉咙发紧,“我们得好好活着。”

“嗯,好好活着。”少年的声音轻得像句叹息。黑暗中,宋知意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不是错觉,是宋倾的嘴唇,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嘴角。

潮水在脚边轰然作响,远处的灯光重新亮起,将少年耳尖的通红照得一清二楚。宋倾猛地站起身,校服外套被海风卷成猎猎的旗:“哥,我跑回学校拿书包!”

他转身跑开的瞬间,宋知意看见他后颈细密的汗珠,以及校服裤兜露出的一角试卷数学卷子上用红笔写着“98分”,那个总说自己讨厌学习的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把抛物线画得像模像样。

烟头在脚下彻底冷却,宋知意摸出手机,屏幕映出自己泛红的眼角。通讯录里“父亲”的号码永远停在未接状态,他鬼使神差地点开宋倾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刚刚……”

最终发来的消息是:“路上小心,别跑太快。”

宋倾秒回的消息带着一串湿漉漉的标点:“知道啦哥!明天早上想吃小笼包还是豆浆?”

海浪卷走最后一点星光,宋知意望着少年奔跑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下葬那天,宋倾抱着他哭到浑身发抖,说:“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那时他以为这是句孩子气的承诺,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东西早在岁月里悄悄变了质像埋在深海的珍珠,在疼痛与黑暗中,长出了最璀璨的棱角。

28章真正的黎明

星芒与黎明之间

深冬的夜风卷着细雪掠过写字楼玻璃幕墙时,宋倾终于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霓虹正顺着暮色流淌成光的河流,他揉了揉眉心,抬眼便撞上办公桌上相框里的照片十七岁的自己和宋知意挤在高中教室的课桌前,两人的校服领口都沾着未化的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手里举着半块没吃完的豆沙包。

“宋总,车已经在楼下等了。”秘书的敲门声打断思绪。宋倾摘下眼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相框边缘:“你先回去吧,今晚不用等我。”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得很慢,他摸出手机给宋知意发消息:“下来吧,带你去看星星。”

玄关处的声控灯亮起时,宋知意正抱着笔记本蜷在沙发里改方案。他发梢还沾着沐浴后的湿气,发尾微微翘起,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眼镜滑到鼻尖:“处理完了?”

“嗯。”宋倾接过他手里的电脑放在茶几上,顺手将羊绒围巾绕上那双纤细的锁骨,“不是说好了不等我吗?”

“反正也睡不着。”宋知意任由他给自己套上羽绒服,指尖悄悄勾住对方袖口,“上次你说要带我去看真正的黎明...是今天吗?”

星光大道的地砖还凝着薄冰,宋倾下意识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远处跨海大桥的灯光在雪雾里晕成暖黄的弧,宋知意忽然指着天幕惊呼:“北斗七星!”

他睫毛上落了片雪花,在路灯下颤成半透明的蝶。宋倾喉结微动,从口袋里摸出枚银戒托住他的手:“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

宋知意指尖蜷缩了下,戒面刻着的小太阳图案硌着掌心:“因为...这里是我们第一次逃晚自习看星星的地方?”

记忆突然漫过十八岁的仲夏夜。那时他们挤在生锈的铁栅栏旁,宋倾用校服外套盖住两人头顶,指着银河方向给他讲星座故事,远处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混着蝉鸣,少年耳尖的温度比夏夜的风更烫。

“后来每次加班到凌晨,我都会来这里。”宋倾将戒指轻轻推进他无名指,雪落在发梢竟像撒了把碎钻,“想着有天忙完了,要带我的星星来看真正的黎明。”

宋知意突然转身抱住他,羽绒服拉链蹭过下巴有些痒。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港口轮船的汽笛:“其实我早就看过最美的黎明了。”

“嗯?”

“在你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宋知意将脸埋进对方颈窝,呼吸染白的雾气里带着雪松香水的味道,“有次我给你送文件,看见晨光正从你背后漫过来,你转头对我笑的样子...比任何日出都好看。”

宋倾喉间溢出低笑,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碎发:“傻瓜,那是人工照明。”

“可你眼里有光啊。”宋知意仰起脸,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宋倾手背上,“就像现在这样。”

雪突然下得急了些,宋倾解下围巾将两人脑袋罩在一起。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他看见宋知意瞳孔里晃着细碎的星芒,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偷跑出来看星星的夜晚。

“还有二十分钟日出。”宋倾低头吻去他睫毛上的雪花,尝到一丝清苦的雪水味,“冷吗?”

“不冷。”宋知意将手塞进对方口袋里,指尖与他交握,“你记得吗?高中时你总说我手凉,每天早读都把我的手捂在怀里。”

“怎么不记得。”宋倾用拇指碾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圈还带着体温,“后来被老班抓到,罚我们扫了一周操场。”

“那天晚上下了初雪。”宋知意忽然轻笑出声,“你偷偷带了暖手宝塞给我,结果自己冻得感冒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