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们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两枚蝴蝶卵,一枚泛着金红光芒,一枚透着银蓝幽光。宋晚吟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当虹光再次亮起,我的孩子们,你们将成为新的蝶后,改写双生蝶被囚禁的宿命......
25章花海相遇
花海重逢
四月的风裹着细碎的花香,将薰衣草田染成一片流动的紫雾。宋知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镜头,远处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花田小径尽头,逆着光的轮廓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剪影。
相机快门突然卡住,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个转身的瞬间,男人眉骨下那颗泪痣猛地撞进瞳孔是宋倾,他的亲弟弟。
风掀起宋倾的衣角,露出腕表上若隐若现的疤痕。宋知意记得那是十五岁那年,他为了抢回被自己藏起来的游戏机,两人在天台扭打时磕破的。此刻那道苍白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哥。”宋倾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这个称呼让宋知意喉头一紧,十年前暴雨倾盆的夜晚,也是这样的语调,带着刺骨的寒意:“宋知意,你永远都只会躲在父亲身后。”
薰衣草的香气突然变得刺鼻。宋知意想起父亲宋淮书房里永远燃着的檀香,想起那个总被擦得发亮的玻璃柜,里面摆着的全是自己的奖杯。而宋倾的素描本,永远只能藏在床底积灰。
“听说你拿了国际摄影奖。”宋倾缓步走近,皮鞋踩过草茎发出细碎的声响,“父亲很骄傲。”他刻意咬重“父亲”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相机带在掌心勒出红痕。宋知意想起获奖那晚,宋淮醉酒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愧是我儿子”,却对一旁熬夜改设计稿的宋倾视而不见。第二天清晨,他在客厅撞见弟弟抱着纸箱离开,纸箱角露出半幅未完成的油画,是他们小时候常去的旧公园。
“你呢?”宋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听说你的建筑事务所设计了市中心的双子塔。”那对扭曲的金属结构,像两根刺向天空的利箭,当时他在报纸上看见时,心脏突然抽痛那分明是他们童年争吵时折断的积木形状。
宋倾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当年被宋淮皮带抽打的淡色疤痕。“有时候我会想,”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拂过薰衣草的花穗,“如果当年我没走,现在会不会和你一样,活成父亲想要的样子。”
远处传来游客的欢笑声,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宋知意想起那个暴雨夜,他站在玄关看着宋倾被雨水浇透的背影,喉咙里堵着的那句“别走”最终没说出口。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弟弟揣着偷藏的几百块钱,在桥洞下过了第一夜。
“我拍过很多花海。”宋知意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宋倾微微一愣,“但只有这片,让我想起旧房子后巷的野蔷薇。你总说它们像被踩在泥里的星星。”
取景框里的男人突然闭上眼睛。宋知意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自己按下快门的声音。这张照片会有怎样的色调?是记忆里灰扑扑的童年,还是此刻阳光下泛着紫光的重逢?
宋倾睁开眼时,睫毛上沾着一粒薰衣草花瓣。“你知道吗?”他伸手轻轻拂去花瓣,“我设计双子塔时,地基里埋了一幅画。画的是两个男孩在天台看星星,其中一个手里攥着半块被掰碎的巧克力。”
风突然变大,薰衣草浪涛翻涌。宋知意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偷藏了宋倾的生日礼物一块珍贵的巧克力,却在争执中摔碎在天台。后来弟弟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碎渣,眼泪砸在巧克力上,却说:“分给你一半,哥。”
相机从指间滑落,砸在柔软的草地上。宋知意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十年光阴在两人之间筑起的高墙,此刻正被薰衣草的香气一点点侵蚀。他看见宋倾袖口露出的腕表,表盘里嵌着一小块碎玻璃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打架时,从相框上掉下来的。
“宋倾……”他终于喊出那个在心底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名字,却在出口时碎成叹息。远处的云层裂开缝隙,阳光像蜂蜜般流淌在花海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终于在某个交点重叠。
宋倾忽然笑了,那抹笑容像极了小时候偷摘邻居家杏子被抓时的狡黠。他伸出手,指尖悬在离宋知意肩膀几厘米的地方,最终轻轻落在他发间:“哥,花要谢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盒子。宋知意忽然想起他们的约定等攒够钱就去看真正的花海。那年他把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塞进宋倾手里,却在第二天听说弟弟用那些钱给母亲买了止痛药。
薰衣草的香气漫进鼻腔,带着一丝苦涩的甜。宋知意弯腰捡起相机,镜头里的宋倾正摘下单边耳钉,放在掌心把玩那是成年后他用第一笔工资买的,款式和自己藏在抽屉里的那对一模一样。
“要一起拍张照吗?”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宋倾挑眉,指尖的耳钉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记忆中后巷里,暴雨前最后一颗坠落的星星。
风掠过花田,掀起此起彼伏的紫色浪潮。两个身影在花海中靠近,肩并着肩,影子被阳光揉成一片。远处传来游客的惊叹声,却没人知道,这张照片里藏着十年的光阴,藏着被撕碎又拼合的星星,藏着一句迟来的、卡在喉咙里的“对不起”。
相机快门响起的瞬间,宋知意闻到宋倾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记忆里旧报纸和铅笔的气息。他忽然明白,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消失,但或许可以像薰衣草一样,在疼痛里开出温柔的花。
花田小径的尽头,春日的阳光正盛。两个曾在黑暗中走失的灵魂,终于在这片紫色的海洋里,找到了回家的路。
26章雨幕里的碎片
雨幕里的碎片
薰衣草花穗上的水珠折射着微光,宋倾指尖捏着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在长椅上坐下时,布料摩擦声惊飞了脚边的蝴蝶。宋知意闻到他袖口残留的雨水气息,混着某种清淡的木质香,突然想起母亲生前常用的檀香皂。
“你记得旧房子的阁楼吗?”宋倾忽然开口,花瓣在指间碎成粉末,“父亲说那里闹老鼠,不让我上去。”他侧头看向宋知意,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其实你早就发现我在那里画画了吧?”
相机带在手腕上晃出弧度。宋知意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偶然撞见弟弟抱着画板溜进阁楼,木板楼梯发出的吱呀声像心跳。后来每个周末,他都会假装去阳台喂鸟,实则把父亲新买的素描纸偷偷塞进阁楼的门缝。
“你总把画稿藏在铁皮饼干盒里。”宋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闷,“有次父亲喝醉了,把你的《星空》撕成碎片……”他顿住,看着宋倾耳后的疤痕,“其实我捡起来粘好了,藏在床底的字典里。”
对面的人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晃动的紫色花影。宋知意看见他喉结滚动,想起那年冬天,宋倾发着高烧还在阁楼画画,咳出的血点落在画纸上,晕开一朵朵病态的红梅。
“我知道。”宋倾忽然轻笑,从风衣内袋掏出手机,划开相册里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被撕碎又拼贴的《星空》,铅笔在角落写着小小的“给阿意”。“你毕业那年我回去过,在旧字典里发现的。”
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声响起来。宋知意想起大四那年,他在宿舍接到老家拆迁的电话,连夜赶回去抢救出那个饼干盒,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便利店收据2015年3月17日,买了创可贴和退烧药。那是他阑尾炎住院的日子,原来宋倾曾偷偷回去过。
“你离开家后……”宋知意喉间发紧,伸手摸向衬衫内袋,那里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我去过你打工的影院。你穿着制服卖爆米花,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是被热油烫的吗?”
宋倾的手指突然攥紧长椅边缘,指节泛白。他想起那个暴雨夜,在炸鸡店打工时不慎打翻油锅,疼得几乎昏过去,却在急诊室听见护士说“你哥哥呢”,才想起自己填的紧急联系人是宋知意的号码。后来伤口化脓溃烂,他咬着牙自己换药,却在某天收到匿名寄来的烫伤膏,包装上贴着便利店的小熊贴纸。
雨丝突然细密起来,打在薰衣草上沙沙作响。宋知意忙把相机塞进防水袋,抬头时看见宋倾正解下风衣,罩在两人头顶。弟弟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记得这是宋倾常抽的薄荷烟,便宜又呛人。
“躲雨吧。”宋倾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拂过耳尖。他们挤在狭小的风衣下,肩并着肩向花田尽头的小亭子跑,溅起的泥点甩在裤脚,像极了小时候偷跑出去看画展,被暴雨追着跑的夜晚。
亭子的木梁上爬满藤蔓,雨滴顺着瓦当连成珠帘。宋知意低头擦镜头,余光看见宋倾手腕上的疤痕在水汽中显得更加清晰。他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痕迹,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疼吗?”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样的关心来得太晚,太晚。
宋倾却没有躲开,反而将手腕转过来,让那道疤痕完全暴露在光线中:“比父亲的皮带轻多了。”他顿了顿,忽然用另一只手握住宋知意的指尖,“但你那天塞给我的巧克力,比所有止痛药都甜。”
血液在血管里呼啸。宋知意想起那个被摔碎的巧克力,想起自己躲在房间里哭,却听见门外宋倾对邻居说“是我不小心碰掉的”。此刻两人交叠的指尖带着潮湿的温度,像两根终于找到彼此的火柴,在黑暗里轻轻擦出火花。
雨势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宋倾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却没有点燃。宋知意看见他指尖的茧,想起设计图纸上那些细密的线条,想起自己相机里存着的、偷偷拍的宋倾在工地的照片他站在钢筋丛林中,安全帽歪戴着,嘴角沾着水泥灰,眼里却有光。
“其实我……”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宋知意看见宋倾眼角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像他们动荡岁月里唯一的坐标。
“你先说。”宋倾将烟重新塞回盒里,拇指摩挲着烟盒边缘的齿痕那是他没钱买打火机时咬出来的。
宋知意深吸一口气,薰衣草的香气混着雨水的腥甜涌进肺里。他想起昨晚整理相机时,发现的那张旧存储卡,里面存满了宋倾的侧脸在教室后排睡觉的、在操场踢球的、在阁楼画画的。那些偷偷按下的快门,是少年人说不出口的牵挂。
“我很抱歉。”他听见自己说,每个字都像卸下一块压在胸口十年的石头,“当年没留住你,后来……也没勇气找你。”
雨声突然变得很远。宋倾看着兄长泛红的眼眶,想起离家后的每个除夕夜,他都会买一罐可乐,坐在天桥上看烟花,想象宋知意此刻在做什么。有次路过商场,看见橱窗里的摄影展,署名“宋知意”的照片里,有张旧巷的野蔷薇,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极了他画过的星星。
“我曾经很恨你。”宋倾终于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语气里早已没有恨意,“恨你是父亲的宠儿,恨你总能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但后来……”他伸手拂去宋知意肩头的雨滴,“看到你的摄影集,发现里面有那么多我没见过的风景,突然就想,或许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逃离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