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喜歡啊。孔雀的翅膀可以張好大,好漂亮喔。」

「那就好。」許俐樺笑的溫柔,她輕吻了口兒子的臉頰:「說不定在夢裡可以看到孔雀喔。」

「那我要趕快睡覺,說不定可以看到黃色的孔雀!」

「為什麼是黃色的孔雀?」

「因為我喜歡黃色呀。」小蛋捲嘻嘻一笑,話語和景象和徐愉容當年所言交互重疊,一時間,許俐樺看出了神。

迎新的後續因時序遙遠,許俐樺早已忘卻,僅記得李舒雅的隨口一問還真成行了。他們三人擠在公車上近40分鐘,才到了一中街。

那時的他們已然結束宿營,彼此之間早已不再侷促。多虧了江致遠,徐愉容現今也已開朗許多。看著在自個兒面前揀選服飾的徐愉容和李舒雅,許俐樺不禁開口問道:「嘿,你們兩個還記得對我的第一印象嗎?」

「這種問題不是應該要等到畢業後再問會比較有趣嗎?」徐愉容笑道:「我記得很清楚,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眼睛總喜歡打量別人。」

「哪有這麼明顯?」許俐樺輕捶徐愉容的背,轉頭問道李舒雅:「妳呢?舒雅,妳有印象嗎?」

「記得啊,但我只記得味道。」

「味道?」

「就很香啊。」語畢,李舒雅挽住了她和徐愉容的手臂,繼續向前走著:「好啦,誰管什麼第一印象?重要的是我們三個現在能這樣出來逛街,不是嗎?」

沒有任何情緒和心思,只有最純粹的好奇與友善,忽視了重重華羽,這是李舒雅自始至今向自己所投射的一切;以漠然和怯懦包裝自己、面對他人,在如此態勢下,徐愉容不自覺地替自己剝下了華羽。

從此,不論是黃孔雀還是黑孔雀,都未曾再出現於許俐樺身上了,同那枚歸還給祖父的黑鑽戒指一般。

第32章 蠟淚

更新时间:2024-01-19T12:00:00+08:00

淚都去哪兒了?都為饕餮所噬了。

點點空白綴於漆黑,順著底下的大樓燈火,合理判斷,這些白色的圓形理應權作繁星。可於張湛生眼裡看來,這幅畫所用上的蠟讓整片城市顯得蒼白,塑造病態美感。

今日的他受邀前往北區一藝廊參觀畫展,畫展的展品皆為滴蠟畫,純白、暗紅、亮黃、黝綠、深黑、青藍,各色蠟淚墜落在一幅幅畫作上,暈染出迥異氛圍。

張湛生緩步走著,以藝廊經營者的角度,他在尋找具有潛力的畫家,說不準可以成為合作對象;以觀眾的角度,他靜靜賞畫,嘗試揣摩畫家的心境。

徐愉容沒有隨他一塊前來,而是隨許俐樺和李舒雅一塊出國去了,今日傍晚才會返台。兩人以各自的步調度日,偶有交集,這樣的狀態是最令人感到舒適的。

如此想著,張湛生在一幅畫面前停下腳步。畫的主體為一名長相俊俏的男人,他裸著上半身,雙頰泛起潮紅、頭髮濕漉、嘴唇微張,雙眼透著渴望和淫欲,加上純白蠟淚的揮灑,益發突顯男人的淫褻。

往下看去,畫作名稱為「狗」。

「真有趣。」身旁傳來一渾厚男聲,張湛生往旁看去,是名戴著細框眼鏡的年輕男子,他撫著下巴,瞧著畫作的眼似乎要燃起火焰。

覺察到目光停駐,男子轉頭迎上張湛生的眼,他微微一笑,原本可見的火一瞬撲滅。

「你好。」

「你好。」張湛生笑道:「你也是受邀過來的藝廊業者嗎?」

「喔,不是。我跟這兒的老闆認識。」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掏出名片。見狀,張湛生也趕忙取出自己的名片,和面前這人做了交換。

男子名片以純白為底,邊框則以一亮橙所環繞,上頭寫著「中宸實業 顏敬民 總經理」。

「看來今天的出席人中,只有我不是藝術領域。」顏敬民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有什麼關係?賞畫這事跟藝術素養高低並無關係,每個人的想法都具有獨特性。」

瞧著顏敬民,張湛生心裡隱約生出異樣感,可他卻無法以言語道盡可能是因為他方才眼中的焰,亦有可能是因為這幅名為「狗」的畫作。

「張老闆,你對這幅畫有什麼看法?」顏敬民重新將視線放回面前畫作,他聲音變得輕飄,似乎進入了某種意境。

「從標題與畫作內容看來,這幅畫的確是頗有趣的。」張湛生笑道:「正如你方才所說那般。」

「你聽到啦?」顏敬民嘴角微揚,盡是張湛生讀不出的情緒:「惆悵,這是我在這幅畫中看見的東西。」

這幅畫冠上了「狗」的標題,結合常見的床笫用語,似乎不難理解箇中含意,張湛生如此想著。可顏敬民口中的惆悵反倒讓他興起一絲好奇。

「主動與被動和世間萬物環環相扣,性又尤其與這定律具相關性。」顏敬民眼神閃過一絲玩味:「進入、施虐、愛撫、吞沒,與性有關的一切皆是如此,這也代表著,缺少支配者就無法完成這一切。」

「等待著他人給予,所以才顯得惆悵,是嗎?」

看似以臣服者的角度延伸論點,可張湛生發現,顏敬民講話時所透露的興奮並不尋常:他似乎正以支配者的角度去獨斷詮釋臣服者該有的悲哀心境,並間接地烘托支配者的不可替代性。

「說不定臣服者很享受這類悵然呢?」

「可能吧,至少我沒遇上過。」

將自己的性癖坦然表露,張湛生心中多少有些驚訝,可他從容不迫,沒有讓其浮上檯面。

隨同顏敬民在展場內踅了幾回,最終,兩人一塊來到了設置於出口處的商品區。在這兒,除了能夠接洽畫作,亦供應多款蠟燭讓人選購。談及蠟燭,張湛生腦海率先浮現的是張若澄曾購買過的香氛蠟燭,以及嘉義老家神明廳所擺放的祭祀用紅蠟燭。

把玩著一顆顆形似杯裝冰淇淋的香氛蠟燭,張湛生原先並沒有打算購買,直至顏敬民開口。

「張老闆要不要買幾顆蠟燭回去作畫看看?」

「你說滴蠟畫嗎?」張湛生明白滴蠟畫的技巧,雖然沒有經驗,可的確有一試的價值:「是可以試試,你呢?你有在用香氛蠟燭嗎?」

「算得上有吧?不經常用。」顏敬民說道:「張老闆,蠟燭的精髓,你認為是什麼?」

「香氛蠟燭的話,理應是香氣;以尋常可見的蠟燭來說,功能性應該比較重要。」

「是蠟淚,隨著溫度與角度的調整,蠟淚可以誘發許多不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