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徐愉容立刻驚覺不妙,他自床上彈起,顧不得臉上的口水漬和一頭亂髮,三步併兩步地衝下了樓。但面前的景象卻和徐愉容所想大相逕庭,預期的闖空門橋段並沒有發生,有的只是桌上的兩個塑膠袋,菸灰缸裡頭則安躺著數支長壽的菸蒂。

打開塑膠袋一看,其中一個是巷口早餐店的早餐,大冰紅配上巧克力吐司,他最討厭的搭配;另一個則是附近自助餐的便當,摸上去還十分溫熱。

目光往一旁飄去,徐愉容見得一卷畫筒,下方還壓著張紙條。取出畫筒的內容物,再看了看紙條,失落不斷自他心中湧現。

「對不起,我沒資格待在你身邊。」

簡單的一句話,卻饒富殺傷力。

「就連你眼中的我,你都不願意接受嗎?」看著那洋洋灑灑的字跡,再看了那一幅以自己為模特兒的畫,徐愉容喃喃自語道。

他默默吃起便當,嘴巴咀嚼著菜色,眼眶含淚。徐愉容擤了擤鼻涕,好阻止眼淚的下墜,但這都是徒勞,最後,徐愉容仍舊只能掩面大哭,好抒發此刻悲痛。

外頭溫暖陽光低垂,而徐愉容身邊卻只有苦戚在肆虐。

正如李舒雅所言,前次徐愉容如此悲傷,已然是十三年前。那時的他對愛情懵懂無知,而突然闖入的江致遠便是他的全世界。

新生宿營的營火晚會上,徐愉容被一干人包圍在其中,透過霹啪火光,無數道黑影交疊在其身上,壓迫感十足。那時的他甫入大學,並不擅長社交,而徐愉容為何會自個兒站在人群中央,也不過是因為輸了團康遊戲,正準備接受懲罰而已。

儘管眾人並沒有對他投射特別情緒,可徐愉容仍緊抿嘴唇,眼神不住飄移,看上去十足緊張。

瞧著徐愉容隻身一人,隱沒在人群中的許俐樺和李舒雅滿心焦急,擔心全都寫在了臉上。

「那些學長姐很白痴耶,這是什麼爛懲罰啊?」

「噓,小聲一點。」許俐樺以眼神示意了李舒雅,但直腸子的她又怎能讀懂好友的細膩心思?

「不爛嗎?沒事跟同性接吻幹嘛?如果是異性的話我們還可以去救場……」李舒雅不住埋怨道。

焦急的不只許俐樺和李舒雅,隱沒在三年級學長姐群眾裡頭的那道身影也是如此。立體五官、俐落短髮、長年運動所曬出的健康小麥色皮膚,江致遠身高足有一八五,遠遠地便能看清徐愉容表情所透露出的細微恐懼和隱隱倔強。

見江致遠一臉侷促,站在其身旁的同屆學姐輕嘆了口氣,她一把舉起他那毫無防備的右手,待到江致遠意識到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時,自己已然被歡呼聲簇擁上前。

江致遠腦袋恍惚,耳邊的喧嘩漸漸變得遙遠,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變得格外清晰,徐愉容的表情在火光照耀下也變得格外鮮明。孱弱中透著一絲病態美,瞳孔比起頭頂的夜要更為深邃,一剎那,江致遠看傻了眼。

江致遠很快地便回過神來,多虧了吳靜筠,他這才能正大光明地挺身而出,可不能掉了鏈子。

「學弟,你接過吻嗎?」江致遠開口說道,話語中隱隱帶著試探。

「沒……沒有。」徐愉容怯懦地說著。

為了不讓徐愉容和旁人看出貓膩,襯著歡聲雷動,江致遠一把接過了從主持人手上拿過的透明愛心隔板,隨後快速地覆上了徐愉容的唇。

剎那,氣氛被炒熱至最高點,其中摻雜著男性的幸災樂禍和女性的忿忿不平,但徐愉容可沒心思在意這些,他雙眼瞪得圓大,頓感不知所措。

兀自錯愕之際,江致遠已然快速地拉開了與自己的距離,他輕輕一笑,轉身便隱沒在人群之中。

多年後,徐愉容仍然記得那抹笑,不是因為太過好看,而是因為和江致遠太不相襯。他在那抹笑中讀出了一絲不該屬於江致遠的情緒,而那股情緒,名為怯懦。

這抹笑賴以青春堆砌而成的火種得以燃燒。時序推移,火滅了,餘下的燼卻沒有隨著時間散去,反倒是落在了徐愉容的心裡,久久揮之不去。

第12章 初綻

更新时间:2024-01-14T23:00:00+08:00

我記得我們所有的吻,眾目睽睽的吻,無形的吻,以及訣別的吻。

試衣間裡,徐愉容光著上身,彆扭地看著手中的襯衫。除卻高中制服,他從未購買過襯衫類型的休閒服飾。在自個兒的印象裡,襯衫與成熟、書卷氣等關鍵字脫不了干係,怎麼想都不可能是自己能夠駕馭的服裝類型。

「魚肉,你是昏倒在裡面了嗎?」李舒雅沒多想,一把拉開了試衣間的簾子,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徐愉容猛地一縮,他白了李舒雅一眼,便將簾子再度拉起。

走出試衣間,面前這人穿上了墨綠色襯衫,裡頭襯著件其既有的白色短袖T恤,下身換成了剪裁俐落的黑色牛仔褲,完整地將這人本身的氣質烘托地十分恰當:簡單低調卻又不失時尚感。

此刻,李舒雅和許俐樺的不發一語、上下打量,讓徐愉容登時有些惴惴不安。

「我穿這樣不會太成熟嗎?」直至走出店門,徐愉容仍擔心地詢問著兩人的意見。

「嘖,這樣就叫成熟的話,那穿西裝的人是不是得被稱作過熟?放輕鬆點,別想太多。」許俐樺回應道。

一個禮拜前的那場晚會並沒有就此畫下句點,其成了綿長的刪節號,誓要讓參與活動的眾人們將情感與情懷持續下去。為此,徐愉容等人所屬的隊輔學長姐發起了這次的聚會。

徐愉容沒多想,打算穿著既有服飾參加,卻被許俐樺和李舒雅所詬病。在兩人的苦口婆心之下,他這才隨著兩人提早出現在今晚的餐廳附近。餐廳坐落於逢甲商圈,周遭林立的服飾店雖稱不上名牌,但其極為划算的價格與品質,對學生族來說可是一大福音。

千元有找便能購入一套嶄新服裝,徐愉容不禁為此感到嘖嘖稱奇,也終於知道為何高中時,班上的女性同學們總會將話題圍繞在逢甲夜市了。看著對方如此表現,許俐樺和李舒雅不約而同地心生疑惑:這傢伙不是台中人嗎?怎麼好像很大驚小怪似地?

餐廳裡,徐愉容默默吃著義大利麵,一邊觀察著兩人和其餘人交談的模樣。當年的許俐樺總習慣戴著鴨舌帽,以時尚之名遮掩自己剪壞的瀏海。她並不是對任一話題皆有興趣,但總能應付上個一兩句,再將其扭轉至適合眾人一起談論的聊天範疇;這時的李舒雅還未開始接觸所謂的電競,取代隱形眼鏡的是黑色放大片,她姿態活潑豪爽,各式內容見招拆招,惹得一桌人哄堂大笑。

長得姣好,綻放著各自的形姿,於社交場合如魚得水。反觀自己,縱然換上了新衣服,但他仍表現侷促且及其在意他人目光。想到這,徐愉容登時有些悶悶不樂,但這些情緒不過是乍現,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小情緒被她倆察覺,進而打壞了眼下的興致。

徐愉容兀自想得出神,絲毫沒察覺到同桌人所傳出的吆喝和招呼聲,直至身旁的李舒雅偷偷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他這才抬起頭。

江致遠匆忙走進,今天的他身穿破壞感強烈的黑色荊棘迷彩T恤,下身則是時下流行的牛仔垮褲,一張臉堆滿歉意的笑,絲毫無法遮掩其之光彩。

對於江致遠的到來,徐愉容並沒有興起過多情緒,畢竟他身為宿營的工作人員,來吃個聚餐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直到他隱隱發現不對勁。

周遭早已滿座,只剩自己面前仍有兩個空席,徐愉容驚覺不妙,他趕忙祈禱江致遠不要坐進自個兒面前的位置。可一轉眼,那人已然拉開對面的椅子,兩人四目相交,惹得徐愉容霎時滿臉滾燙。

即便如此,徐愉容仍強作鎮定,擠出微笑和江致遠打了聲招呼。江致遠並沒有展現過多情緒,僅僅是微微一笑。這時,坐在其身旁的學長搶先發話了。

「靜筠呢?沒跟你一起來嗎?」

「她載我來的,說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抽菸,叫我先進來。」

「唉呦,妻管嚴喔。」同桌的學長推了推江致遠的手臂,口氣滿是曖昧。

「幹,誰要跟男人婆交往啊?」江致遠嘻嘻一笑,對於出現在其身後的吳靜筠渾然不知,只見她笑得燦爛,嘴角微揚間隱隱帶著殺氣,二話不說便揪住了江致遠的耳朵。儘管吳靜筠控制了力道,但他仍舊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發出誇張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