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是小儿顽皮。
就看作最后原谅他一次,燕珩心想,连寡人也该忘记才是。
可是秦诏又真的肯吗?
那个?吻,在无数辗转难眠的深夜、在无数痛苦难当?的喘息中,在每一次英勇的负伤,以及挥刀御马、砍杀敌人之时都给予他那样深的饶恕与宽慰。
那是他父王,除了“燕”字以外,给他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其实他忘了,那些伤也是他父王给的。或者说,是他父王的恩宠与爱,兑换来的。他执意恃宠而骄,便要?接受宠爱背后的痛。
爱燕珩,总会那样的痛。
可他甘之如?饴。
军帐之中,烛火摇曳,秦诏忽然出?了声儿:“明日,本王亲自带兵出?战,与人谈判。休战两月,可为你们拖延时间,如?何?”
符慎道?:“趁此时机,整备兵马,配粮草,改战术,足矣。若有两月时间,必更有胜算可是,王上,您伤得厉害,不宜出?战。不如?,由臣来……”
“你乃大?将,关系输赢,是最为紧要?的关键,必不可出?面。”秦诏道?:“本王不会让对方看出?负伤的,你们只管放心便是。本王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胆战心惊。唯有如?此,他们方才肯休战。”
姬如?晦那点弱体格子,恐怕帮不上忙。大?家犹豫许久,被秦诏的坚决所?撼动,到底还?是同意了。
秦诏一战怒杀赵国两员大?将。
他放肆,轻狂。红缨银甲、黑色烈马,一路疾驰到人城池之下,自扬了扬手中头颅,冷声笑道?:“叫你们赵王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兵甲大?惊失色,不敢轻举妄动,赶紧去通传。
秦诏叫嚣:“本王若想战,灭你赵国全无妨碍。今父王来信,欲要?派遣燕兵出?战,为本王所?阻拦。”
“回?去问问你们赵王,想一想与本王坦荡一战?若是想,歇战两月,待本王劝阻父王出?兵,咱们再打个?痛快。”
大?家都被秦诏那副血色笑脸吓住了。
站在城墙之上,赵洄吓得浑身?发抖。方才那一幕:人头、血脸、爽朗笑声……他仿佛在秦诏身?上瞥见了燕正的影子。
赵洄抬手,惊问道?:“不是说,秦王身?负重伤?为何仍生龙活虎?还?杀了本王两员大?将!”
大?家纷纷摇头,不敢答话?。
秦诏已是强弩之末,忍住要?害,狠狠震慑了他一番,方才御马疾驰而归。他这头才到营帐,肩窝的血痕已经淌湿透了,银甲看不出?来,腿边却嘀嗒嘀嗒,溪流似的漏血……
那眼皮沉重地塌下来,秦诏恍惚瞧见熟悉的燕字旗,身?子便重重地下坠。士兵们慌忙冲上去,扑抱住人,方才没叫挂在马匹上昏死过去的这位摔落下来。
“王上?!”
“快快,传军医……”
秦诏在床上躺了三?日,才醒过来。他头一句问的便是:“如?何?赵王可同意了?”
符慎点头道?:“同意了,停战三?月。王上,时间充足,您可还?有什么示下?”
“没有。”秦诏摇头,勉强靠坐起来,说道?:“若这三?个?月,本王不在,你可能操持一切?符慎,给本王一个?答案。”
符慎蹙眉,道?:“能是能。可王上,您不在,是要?去哪儿?您身?上的伤……”
“这你便不必再管了。”秦诏道?:“本王有要?事要?办,若是成了,便能寻到救兵。若是不成。符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必死战,撤兵,回?秦。你自带领一帮忠臣,归顺于他后面的事儿,父王自会给你解释。”
符慎望着?他仿佛交代后事似的,吓了一大?跳,“不行。”
“没有不行,符慎,这是命令!”
“符慎!本王这是命令你,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符慎眼球震颤,紧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臣遵命。”
第84章 忠臣贞 “求我。”
时?春, 细雨。
浮香暖色,夜暮渐浓,燕珩靠在温泉凤池之中沐浴。四?下?里仆从退远出去, 唯有小开的两扇夜窗,特意留了空隙。自?窗扇底下?撩起的轻风掠过?长殿, 打散那?馥郁清香。
小话细传,闻说帝王沐浴, 燕宫十里飘香。如?今一看, 果真不虚。那?浅淡一抹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比那?满苑春色打落的花骨朵,都细腻。
燕珩肌骨白?皙, 水珠落上去,仿佛沾了雨水的海棠花瓣。恐怕人间风流,也再造不出来如?他这等的人物。
无人处, 一抹黑影, 踩踏檐角飞跃下?来。而后疾行,又掠过?鸣凤宫的殿角, 紧贴住, 身姿利落。
殿中灯火猛地闪了一下?。
燕珩慢腾腾地回头……殿内空无一人, 也并无可疑之处,恐怕是春夜的凉风吹拂。
他枕靠在凤池边上,扶住额角,缓慢阖上眼,被水雾熏养的昏昏欲睡。悠闲,恬淡,天下?之争尽握掌心, 他仿佛从无有什?么?愁心事?。
“何人?!”
忽的厉声一响,而后是刀剑相撞的伶仃声息。
燕珩被惊了一下?,睁开眼来。他蹙起眉尖,熏染后泛着红的脸颊并无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唇色浓重他嘴角弯了弯,略显沙哑的嗓音,溢出来一声冷嗬。
帝王不着寸缕,自?凤池缓慢起身,兀自?裹了件雪色外袍。
那?声冷厉的质问是祁武发出的。
他将刀架在人脖子上,扯了人的面具,借着昏暗灯色去打量。这一眼不要紧,吓得他轻“啊”了一声。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