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正是秦诏!
秦诏虚弱一笑?,忙捂住他的嘴:“嘘……大人饶我,小点儿声儿。别叫旁人听见,要不再难逃脱了。”
“您、您怎么?……”
秦诏扶住胸口,痛得火辣辣的:“想念父王甚紧……只消见他一面。大人体贴我,快去通传一声。”才这么?说完,他想了想,又扯住人道:“这样也不好怕大人要挨责罚的。不如?,我遮了面具,你押着我去见父王罢了!免得父王怨你留情……”
祁武收了刀剑,为难道:“王上正在沐浴。这样不好。”
沐浴?
这话听得秦诏脸色一晒,那?不是正好么?!
“大人不要拖延,再晚了就不好了。”秦诏反而着急起来了,他戴好面具,将手?腕递到人手?中,“抓紧捆起来我给父王请安,等着认罚呢!”
祁武聪敏,知道他深夜前来,恐怕不止想念那?样简单。他们王上这几日,连叹息声都多了好些,未必不是牵挂这位替天子亲征的“干公子”。
于是,他只好挂了锁链,得了帝王示下?,方才敢押着人跪进去。
祁武忠心、惶恐,压根不敢抬头,那?视线沿着地面的金银光线……去寻帝王脚底下?踩的那?块软垫。而后停住,说道:“王上,有人夜闯行宫。末将已?经将人捉住,来请您的示下?。”
“哦?捉住人,你就不知道审审?”
燕珩似笑?非笑?,将视线投过?来。
祁武不敢抬头,可秦诏敢。他放肆地望向人,那?视线掠过?燕珩的神容、白?皙脖颈,锁骨。自?大敞的衣襟,瞥见丰满而强韧的胸膛,便又去寻那?两点朱红……还不等看清楚,燕珩便拢了下?衣襟。
“哪里来的、该死的下?流胚子。”燕珩哼笑?:“将人拖出去,干脆乱棍打死算了。不必审问,捉到寡人面前做什?么??叫人心烦。”
那?下?流胚子又急又热,烧得心窝子都出汗:“您、您还没审问呢!别呀!别心烦……”
祁武忍笑?,好像有点儿明显了。可他不敢吭声,只得持续低着头,只等帝王放他滚出去。
终于……燕珩发话,却不是他要听的那?句,而是淡淡的笑?:“撵出去杀了吧。”
“唉别呀。”秦诏急了,生怕他父王认不出是他,真给他杀了,也不敢再装腔作势,抬手?就将面具掀了:“父王是我呀,父王!您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父王……”
燕珩挑眉,而后眯起眼来:“哦?看着眼熟。叫寡人想想……啧。这不是威名远扬的秦王么??”
秦诏:“……”
这话比骂他都难听。
秦诏委屈巴巴道:“父王,我又哪里惹您不高兴了?您难道真的将我忘了不成?”他说着,转过?脸去,从祁武手?里抢过?锁链来,跟人低声道:“大人您可以走了……”
祁武识相,乖乖退出去。
秦诏则是跪行几步,凑到人跟前,将那?锁链的手?柄搁在人掌心。
“父王,您再仔细看看我呢?”
他离得近,被人的香骨馋住,垂涎得厉害,那?鼻息发热……视线沿着人的身体往下挪动,外袍未曾罩全,两条健美而匀实的小腿,晃在眼前,一双雪白的脚踩住软垫。
而后,他父王坐下去。
秦诏又沿着脚背往上看,因他坐姿优雅,两腿交叠,被袍衣遮出一片阴影的位置,便什?么?也瞧不见。可越是这样,越是幽深而隐蔽。
秦诏的视线过?于热烈,燕珩便轻扯了下?锁链。
“叫人捉住,还这样放肆。”燕珩垂眸睨他:“我的儿,这么?久了,怎还不见长进?”
听见这话,秦诏无法辩,只好跪端正,不敢再去看。他垂眸,乖乖道:“父王,今年?战事?激烈,我……我实在没有时?间,前来拜见父王,才隔了那?样许久。请父王原谅我。”
“原谅?”
秦诏想起临行前的吻,和那?句放肆的“燕珩等我”,再想起那?许多封热切的书信,不由得心虚,轻声解释道:“父王,我……父王,要不,您打我吧。”
说着,他又往前挪,直至擒住人的手?腕,将燕珩的手?慢慢搁在自?己脸上:“父王,别拿剑捅了,我好痛。父王……您打我罢,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他嘴上那?样说,可心底却不这样想。
再来一百次,他还是要放肆的。哪怕挨巴掌,哪怕那?位举起刀要来砍他。
那?手?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瘦了些,也憔悴了。我的儿,打战这样苦,偏你喜欢争勇斗狠。”燕珩轻轻地叹了口气,迟迟没有收回手?来,连口气都轻了几分:“既打着寡人的旗号去了,不好好地打,又跑来这里做什?么??叫人瞧见,剥了你的皮。”
秦诏心中苦涩,慢腾腾地开口道:“父王,我……我是想……”
“想什?么??”
想求您帮帮我。
可秦诏说不出口,他凭什?么?要人帮呢?他自?逞着勇,要替天子亲征,却打不赢。他自?怀着满腔的热血和抱负,为秦民挣得饱腹,可燕民呢?人家燕王凭什?么?要替他出兵?
再有,他并不止要吴国与卫国,他还想吃下?去燕国。
他如?今这样求来兵马,他日,要如?何才能面对?那?张震惊与失望的神容?难道他父王不会质问:当初许你兵马、许你一切,竟换来这样的倒戈相杀?
他不敢。
他还想他的父王。他连一道卫国的防线都冲不破,又凭什?么?和他父王斗?又凭什?么?许诺要送他父王一个海清河晏的天下??
难道日后打燕国的时?候,他也能腆着脸的说“父王帮我”吗?
于是,秦诏沉默了。
他露出一个沉重的苦笑?,又轻声道:“没什?么?,父王,我很想念您。您说的对?,做王君并没有那?样好……”良久,他抬眸,望着人,渐愈成熟的脸上写满了哀伤:“可我已?经长大了,父王,也不能总往您的身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