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月收起黄蜂索,面对自己门下弟子,眼中并无半分怜悯之色。她将怀中取出一尺白布,望静湘丢去,正好罩在她背后,静湘全身震颤一下,顿时那白布便为血水染透。
“既是还魂草未被偷走,余下的我亦不与你追究。这事就此罢了,然若以后再有,便不止于此。不仅是你,其他人,也给我把这意思转达到。”探月说道。
静湘不言语。师芸想,她也许已是神志不清。
眼见她脊背上所覆盖的白布渐干,探月慢慢踱近静湘,忽然伸手,将那白布狠狠扯下――
由于血干粘腻,那白布竟连皮带肉,将静湘身上又带下去一块。她终于忍不住,身子摇晃了几下,扑地望前倒去。
“师祖――”师芸心内一抽搐,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顾清风见此情景,也终于忍将不住,挣扎了好几次方爬起来,脚软腿软、趔趔趄趄地往外面逃去。
“你一张破嘴惹出来的事,你逃个甚么!”师芸咬牙切齿,几乎想要将他抓回来一棍打死在地下,“没担当的东西!”
探月冷眼看了看地下的静湘,转头对有梅道:“走。”
有梅犹犹豫豫地,然探月前脚已出了门,不得不叹息一声,急急跟上。
待她们都出了小阁,师芸暂时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九死还魂,腾地从房梁跳到地上,将昏厥过去的静湘抱起:“师祖!师祖!”
连声呼唤,静湘却还是不醒。师芸无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她挪至内室,侧身放在床上。
“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给她一些水。然她刚才站起身,却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她连忙回头,只见静湘双眼紧闭,口中微弱地喃喃:
“师姐……师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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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阴错阳差
得闻此言,师芸以为静湘已醒,忙凑上前去,道:“月见山师祖尚不能来,不过你放一万个心,我总会替你保着她。”说完这话,她觉着自己有些狂妄不妥,又改口道:“不管如何,我便是拼了命,也要还上你们的人情。”
说完后,她看着静湘,却见她依然闭着双眼,自言自语似地喃喃,才悟出刚受了重伤的静湘尚在昏迷中,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些甚么。
“为了我与月见山太师伯,害她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师芸内心自责,看着静湘紧锁的双眉,极不是滋味。她起身于柜中翻找伤药,寻了近一刻钟,终于于屋角小柜中得了些白药膏。她认出这是断月门惯用的伤药,便取了水盆来为静湘擦洗敷用。
这药上得很是不易。皆因那软鞭上带了细刺,将皮肉尽都刮烂了,师芸光是替她洗净伤口,都耗费了一个时辰工夫,整盆水由清转红。
纵是在昏迷之中,静湘额头也细细地沁出大颗汗珠,指尖颤动不已,最终实在疼得无法忍受,唔地□出声,睁开双目。
“静湘太师伯!”师芸不安地收回手,“你再忍忍,我马上就给你用药。”
“师……芸?是你?”静湘虽是在剧痛中,也认出了她。
师芸丢下擦血的巾子,通地就跪在床前,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她直起身子后道:“太师伯,要你将这事情担下来,师芸我万死难报。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消太师伯说一声。”
静湘笑了笑:“哪有这么严重。”
师芸认真地道:“就有这么严重。”说罢,将白药膏子揩取了一些,细细地替她上药。
静湘不说话了,只是在药膏触及伤口之时,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师芸一面涂药,一面观察她的脸色,知道她是在强行忍痛,不由心酸,下手便也尽量轻。虽说静湘体质极佳,毕竟如今也只是十五六岁少女,不消半刻钟,已经是口唇苍白。
“师祖,我等一等再继续?”师芸不忍,开口道。
静湘摇头:“不必,我没事,只是有些疼痛。”
师芸只好接着上药。与静湘认识的这两日,她有深切的感受;这人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待人有礼有节,笑起来也算是亲切随和,然却平白里有一种让人不敢亲近的清冷感觉,与月见山雪那种平日里似乎喜怒无常、娇横刁蛮不好相处而私底下却毫无隔阂的完全相反。与月见山雪待在一处,师芸敢说敢笑,敢叫她生米煮成熟饭,然跟静湘待在一处,她便有种莫名的疏离,一举一动都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
“怪道月见山太师伯喊她书呆子,现在看来算是轻的。”师芸惟有如此哀叹。
药上了一个时辰。待过了之后,师芸看静湘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印,然硬是没听见她□半声。
“太师伯,”师芸内心愧疚,忍不住道,“是我考虑不周,贸然让月见山师祖带我去盗草,连累你了。”
静湘没有抬眼,闭着双目道:“与你无关。师姐她向来做事不顾后果,想到什么便是什么,无力阻止时,我常出此下策。”
“你是说……”师芸试探着问,“你习惯给月见山太师伯收拾残局了。”
静湘不语,算是默认。
陡然间,师芸发现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这二人,一个是至情至性,使尽各种手段要引起对方注意;一个是隐忍不言,以极强的忍耐力将对方“至情至性”所造就的烂摊子一一收拾妥当。
想到月见山雪对静湘表现出的种种,师芸忽然便感慨了:若当真如此,这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无法领会彼此传达的心意的方式,便有了这些别扭。她端着水盆傻站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静湘太师伯,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静湘不解。
“感觉。”师芸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甚么,干脆混说一气。“月见山太师伯对你的意思,我这等外人用肚脐眼也看得出来,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愿指望静湘有点反应,可她依旧闭着眼,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睡着。
“静湘太师伯!”师芸急了,“你难道就一辈子这样躲着不成?痛痛快快大家说个敞亮话不好么?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如果你真的也喜欢月见山太师伯,便去告诉她;再要如此这般下去,你怕是就为她死了,也不得个结果!”
见静湘还是没有反应,她又急急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再不说,真的就死了!咔嚓!”
又等了半刻,静湘依然闭着双目躺着。师芸想她是刚受了伤,元气未愈,也不好再打扰,惟有叹了口气,转身留她一个清净。
可她刚走出去几步,只听静湘以极低的声音开口道:“师姑娘,人非草木。”
师芸连忙转头,看到她虽未睁眼,却肯开口说话,不由又反身回来。
“你觉着,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静湘未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这般反问,令师芸有些不解。思考片刻,她答道:“至情至性。”
“不止。”静湘轻轻摇头。“我与师姐自小一处长大,若以药理来说,她虽也是一味药,却不是良药,而是毒药。即使可以毒攻毒,然也不免最易坠入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