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只见孙儿依旧跪于厅前,再次请求:“我与她皆愿退亲,请祖母成全!”

老夫人确认自己听得无误之后,神色一敛,望向同样跪在一旁,但双目低垂的章韵竹,问道: “韵竹,你告诉祖母,是不是川儿撺掇你的?”

章韵竹心中有愧,她不敢望向老夫人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老夫人见她否认,眉头一蹙: “你当真愿意退亲?”

章韵竹还是不敢抬头,眼瞧着地面,微微点头。

“胡闹!”

老夫人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案子上,怒从中来。

“你们当这门亲事是儿戏吗?”

看着地上低头不语的二人,老夫人是恨铁不成钢: “虽说这门亲事定得仓促,可无论纳吉还是请期,皆按礼数行事,岂能说退就退?”

说着,又看向顾陵川,语重心长道: “川儿,韵竹是你的福星,若没有她,你怎能那么快便醒转?”

说罢,单手握拳锤在了案几上,老夫人一锤定音: “这门亲,于礼于义,都不能退!”

第二十六章 说服

见祖母气得不轻,顾陵川让章韵竹先行退下,同时屏退众人,只留下自己陪着祖母。

长时间跪着,撑着手杖站起时,他略微有些不稳。

老夫人看着孙儿努力支撑的模样,心疼之余,又忍不住埋怨道: “瞧瞧,把人全赶走了,连个扶你的都没有,自作自受!”

顾陵川轻笑出声,走到祖母身旁: “祖母责备得对,是孙儿考虑不周。”

老夫人见他坐下,脸色一沉,抓住他的手,狠狠拍了他的掌心: “你怎么回事?祖母昨日与你说的那些话,全当耳旁风了吗?我不信韵竹愿意退亲,定是你拿的主意!”

顾陵川并未反驳,任由祖母抓紧他的手,语气平缓地解释道: “祖母,新朝立足不过十余年,朝局仍未稳固,如今实在不必将一名无辜之人牵扯其中。”

说着,他便将自己因中毒昏迷的真相告诉了祖母。

“您望我身体康健,才会相信那些从前不曾在意的命理玄学,为我挑选八字相合的姑娘。母亲望我平步青云,才会百般挑剔、四处比较对方的家世背景。而孙儿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如水: “孙儿只想找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无关家世,无关命理,只求心意相通。”

顾陵川正襟危坐,郑重道: “如今时局艰难,岂是风花雪月之时,我志不在此,何苦困了她?孙儿已许下承诺,会为她寻医治好哑疾,护她兄弟求学,不让她受半分委屈。祖母,放她走吧。”

老夫人看着孙儿神色肃穆,话语沉稳,一时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仍有几分执念,遂未将话说满,只道: “你才刚醒,身体尚需调养,这事等你确定回京的日程后再定也不迟。”

随即话锋一转: “按你的意思,韵竹的哑疾还有治愈的可能?不若先让陈大夫替她看看?”

见祖母语气缓和,也愿意退让一步,顾陵川忙点头道: “您与孙儿想到一处了,我已让孟青去请人了。”

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陈大夫是在你院中替韵竹看诊还是去韵竹的院里?”

这句话问倒了顾陵川,他居然没想到这一点,陈大夫是男子,怎可独自去章韵竹的院中?

“让她来静心堂等陈大夫吧!”

只听得老夫人哼了一声, 道: “你如今与她是何关系?退亲都提了,怎可让人姑娘家几次三番往你院里跑,成何体统?”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着孙儿吃瘪,老夫人心中舒服不少,遂好心提议道: “哪儿也别去了,就在我这儿看诊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顾孟青引着陈大夫步入老夫人的院中,而章韵竹亦在小雪的陪伴下,出现于众人面前。

见顾陵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语带调侃道: “怎么?姑娘看诊,你也要留下听吗?”

一句话把探花郎说的没有了脾气,非亲非故,的确是没有他什么事。忽觉椅子烫得坐不住,顾陵川忙站起身,拄着手杖告退: “祖母说的极是,孙儿先行告退。”

看着他匆匆拄着手杖离去的样子,老夫人嘴角上扬,在外,他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是当朝最年轻的翰林,可在她这里,不过仍是只狡黠的小狐狸罢了。进京为官几载,便忘了当年这些权谋算计是谁教于他的了?

收回目光,老夫人转头看向陈大夫, “你看他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陈大夫捋须一笑,眼角含着几分揶揄: “探花郎虽仍需借助外物而行,但步幅稳健,步频亦快,确实恢复得极好 !”

“看似好了不少,就是不知这里,”说着老夫人用手指了指脑袋: “能否开窍?”

陈大夫闻音知意,了然一笑: “老夫人莫急,自有开花结果之时。”

章韵竹自见到陈大夫后,心里就有些打鼓,以她所学,她知道只要医士医术精湛且颇有胆识,就能把舌黏连的问题解决,只是这个时代的医术还是以草药、针灸为主,不知道陈大夫是否愿意冒这个险,替她医治?

心中忐忑,因此并未太过留意老夫人与陈大夫之间的对话,似乎老夫人还在担心顾陵川是否完全康复。

见陈大夫朝老夫人作揖后,便提着药箱向她走来,心里紧张得更无暇顾及旁事 。

一番细致探查后,陈大夫缓缓合上药箱,沉吟道: “老夫确实见过几例此类病症,但是他们的症状不似章小姐这般如此紧贴于舌根,他们的舌尖尚能活动,只是不够灵活。故此类轻症只需以针定时刺激廉泉、金津、玉液、通里、合谷等穴位,并辅以牵拉、按摩等手法配合,便可得到改善。”

陈大夫顿了一顿,似在思考: “像小姐这样的重症,的确需要借助外力挑断,老夫未曾做过此类疗法,不过,”

望着陈大夫隐约显露出跃跃欲试,老夫人立刻朝他递了个眼色。

陈大夫心领神会,话锋一转,适时收住了话头: “不过,在下定论之前,老夫还需回去翻阅一些医书,请小姐容老夫谨慎考虑一番,再作解答。”

陈大夫的话,与章韵竹事先预想的差不多,在现代这只是一个小手术,轻症者有时甚至不需要麻药,拿无菌剪刀或是激光直接剪短舌系带即可,出血极少,很快便能恢复。重症者,则需要局部或者全身麻醉,不仅要切开严重黏连处,还需要进行缝合。在现代,不算是太有风险,可放到这个时代,确实是需要多加考虑。

于是她起身,恭敬地朝陈大夫行礼致谢,随即示意小雪代为转达,此事不急,她愿静候佳音。

随后,又向老夫人行礼告退,举止乖巧,惹人喜爱。

看着章韵竹离去的背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将顾陵川说服章韵竹一同退亲之事告知了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