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起初确实是为了给川儿冲喜才寻来的这孩子,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越发觉得她与川儿相配。若就这样退了亲,实是觉得可惜,方才阻止你,也是想着是否能借由诊治的名义,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机会。依你所言,这病确实能治?”

“若是寻常医士,怕是畏首畏尾,无从下手。然若由老夫,或是精通肌理的御医施术,便可治愈有望。”

陈大夫明白老夫人所想,略作思忖后,提议道: “依探花郎恢复进度来看,多则一月便可回京复职,若是由老夫为章小姐医治,也需月余方能恢复。不若老夫修书一封,请在太医院当值的师兄代劳,或许能多留些时日给他们二人相识相知,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第二十七章 他也有份

老夫人与陈大夫的最后商议,自是无人知晓。

许是秋风过凉,又许是花香太浓,拄着手杖前行的顾陵川忽然顿住,掩面打了个喷嚏。

孟青见状,忙上前关切: “公子,我去给您取件外衣。”

顾陵川抬手制止,只是放慢了脚步,问道: “奏表递出去了?”

孟青颔首: “递出去了,我亲自送到驿丞的手上,才去请的陈大夫。”

顾陵川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时日,如今太子失了监理朝政一权,正是各派人手安插位置的好时机,如果那位运作得当,他应在秋末冬初便能奉召回京。

开原的事,他必须尽快处理干净,祖母年纪大了,心也比以前软了。

有些事,他来替她做吧。

心中一定,他便继续问道: “人排查的如何了?”

醒转的第一日,三房就似得到准信一般,急急赶来。如此迅速,令顾陵川生疑,加之罗氏一进门的哭天抢地,仿佛她的消息又不是那么精准。于是他下命让孟青将外院的人摸查了一遍。

孟青回禀道: “确如公子所料,三房果然安插了个眼线在外院是名洒扫婆子。”

“今日出门时,那婆子正好在院外清扫,我特意在门房停留了一会儿,假意与门房闲聊,那婆子还挺眼尖,借着清理之名就进了来。”

当时顾孟青想着是否能顺带钓出三房的人,于是故意说漏了嘴: “公子归期不远矣!”

随后,便不动声色地留了个小厮,暗中盯梢。

果不其然,待他将陈大夫带进府时,那小厮便附耳禀报,在他离去不久,那老婆子便去将清扫的杂物倒去了秽圃,那儿正好有一名夜土郎在等着,两人耳语一番后,夜土郎便推着斗车走了。

盯梢的小厮又继续跟着夜土郎走了一路,只见他的下一站便是三房府邸,小厮自是无法再跟进府里,于是找了地方蹲点守候。

本想着只要等夜土郎出来,再跟着他,看看是否还有与顾家关联的去处。没曾想,三房便是最后一处,夜土郎从三房出来后便径直推着斗车往粪圃的方向去。

小厮正欲打道回府,忽见从三房府邸跑出一人,把夜土郎拉到一旁窃窃私语,还悄悄递出了个小荷包。嘀嘀咕咕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人便转身顺着夜土郎来时的路匆匆离去。小厮顿时来了兴致,即刻尾随那人,不料兜兜转转回到了二房府邸。

听着孟青絮叨半天,顾陵川得出结论: “三房除了罗氏,还有人也想打听二房。”

三房一向由罗氏一手遮天,三叔四叔没什么本事,敢背着罗氏胡闹的也只有顾陵泊一人了。

顾陵川纳闷,这顾陵泊除了吃喝玩乐瞒着罗氏,还能有什么事需要瞒着罗氏的同时,自己伸手去二房?

思索片刻后,他抬眸示意孟青继续说下去。

“那婆子现下正在章小姐院门口转悠。”

这是顾孟青目前探得的最新消息,因怕打草惊蛇,他并没有贸然把婆子抓起来审问。

顾陵泊派人来查她?

眼前浮现那日呈在他面前的娟秀字迹,她同意退亲,唯二的条件就是保她兄弟及同窗继续求学。

似乎所有零散的线索在此刻连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他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原来他也有份。”

离家多年,那个追在他身后喊着七哥的顽皮孩子竟然变得如此不堪,顾陵川神色一敛,沉声吩咐道: “有个人叫程洛,是她表弟刘野的同窗,去把他找出来。告诉他,顾家可以资助他三年,让他安心备考,但是他必须将顾陵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半点都不能瞒。”

不用顾陵川多说,孟青已知晓应如何行事,本想着先将公子护送回院,却发现不远处二夫人身边的仆妇朝他们走来,显然林氏已然得知儿子跪求老夫人退亲的消息。

自从顾陵川醒后,林氏便一直琢磨着如何化解这桩亲事。当初是自己哭求婆母定下的,如今却又想当作此事从未发生,实有过河拆桥之嫌。更何况,婆母一向言而有信,绝不会轻易反悔,故她思前想后,迟迟拿不定主意。

谁知她尚未想出对策,儿子竟先一步去找婆母退亲。消息传来时,林氏高兴得险些失态,到底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母子俩心灵相通!

本想着去找儿子,但转念一想,眼下这节骨眼,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以免惹婆母不高兴。于是忍着冲动,只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儿子请到她的院中。

顾陵川刚一踏进院门,便看到林氏在等他,他喊了一声母亲,正欲行礼,便被林氏拦了下来。

林氏拉着他坐在桌前,桌上盖着一个透纱罩,隐隐约约见得里面甚是丰盛。

“你祖母叮嘱要让你好好修养,我便未去你院中。今日听闻你去了她那里,想来身体好些了,索性叫人将你请来。”

林氏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透纱罩取下,各式各样的甜食摆满了一桌。

“你小时候就好吃甜食,这么多年不在身边,娘亲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索性叫人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了。这几日也陆陆续续往你院里送去一些,不知你中意哪样?”

林氏自诞下顾陵川后,身体便一直虚弱。

许是未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缘故,他自幼便显得老成稳重,除了爱吃甜点与其他孩童相似之外,几乎没有见过他朝自己撒娇或是讨要什么。

往年年节时,看到三房的孩童们,尤其是顾陵泊与姑娘们相互争抢,又哭又闹的样子,她便更觉心疼,因着自己的身子,未能尽到母亲的责任,自觉亏欠顾陵川甚多。

之后儿子年少成名,中了解元后,便去了京城,由大房的大伯教养,母子俩更是少有相处的机会。

也正是如此,她更希望能为儿子多做一些,然而她能够出力的地方不多,亲事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何,她连相看定国公千金都要思前想后,反复比较,却还拿不定主意的缘故。

顾陵川心里明白林氏的苦楚,其实他早已不再执着于甜食。就像他告诫下人要喜怒不形于色一样,若轻易让人知晓自己的喜好,便等同于暴露弱点,容易被人拿捏。

面对母亲热切的眼神,他随意夹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林氏看着高兴: “娘亲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然后又亲自从另一盘夹起一块甜食,放在他面前的碗里, “再试试这个,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糯糯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