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衡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点头的幅度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X-TIME男团典藏礼盒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七个小纸人撅着屁股从包装盒缝隙钻出来,扛着等比缩小的成员模型在桌面列队。领头的小纸人蹦到邵衡的模型旁,叉着腰冲少年疯狂比划,其他纸人嘿咻嘿咻抬来笔记本电脑,在触控板上跳起踢踏舞。
当舞台灯光在屏幕炸开的刹那,盛夏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纸人们拽着进度条精准停在某个特写镜头画面里染着银蓝发色的主舞正将麦克风架甩出凌厉弧度,汗珠顺着喉结滚进黑色choker,而此刻站在盛夏里面前的面容与屏幕里的顶流邵衡严丝合缝地重叠。
"你是那个被全网嘲花瓶三个月后凭《燎原》直拍血洗B站的邵衡!"盛夏里踉跄着撞翻藤编椅,"是让裴济在采访里说'心目排行第一重要的人'的邵衡!"
邵衡抬起眼,破碎的光斑在他瞳仁里流转。当那抹曾在千万直拍里杀疯全网的笑靥浮现时,那是属于顶流邵衡温柔笑颜。
盛夏里想起这几天自己对着邵衡上下其手的模样,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要是被他的粉丝知道了,怕是要扛着四十米大刀来幽冥追杀她。她下意识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才恍然回神:自己早就不在阳间了。想到这层,她顿时支棱起来,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0006 为了漂亮脸蛋救他的
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那个...邵衡是吧?""幽冥司有规定,阴人每周只能给阳间托梦一次。今天才周四,等周一我就托梦给奶奶接你回去。"她边说边用余光偷瞄端坐在桌椅上的他,对方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倒显得比窗外的忘川河还要沉静。
邵衡颔首,其实这幽冥的景色比人间的高楼大厦屋好上千百倍,只是......他摩挲着腕间褪色的红绳,想起裴济独自蜷缩在病房的画面。
"喏,switch已经更新到最新赛季了。"盛夏里哗啦啦倒出一堆游戏卡带,床榻上顿时堆起小山,"左边的客房给你改成练功房了,虽然比不上你们公司的练功房......"她忽然噤声,少女耳尖绯红,"反正就几天,凑合用呗。"
一旁的黑胶唱片机突然自动旋转,流淌出周杰伦的《晴天》。盛夏里蹦跶着去调音量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人眼底漾开的笑意。
幽冥的魂灵与阳间生者同样需要进食,只是阳间饭食维系血肉之躯,幽冥羹汤滋养的是魂魄精元。子夜灶台上浮动着曼珠沙华熬煮的汤,邵衡握着铁勺搅动锅内滚动的食物。盛夏踮着脚尖去够壁橱顶层的蜜罐,手不经意扫过他腕间的名表,在墙投下交缠的影,宛如皮影幕布上相偎鸳鸯。
"别烫到手。"他左手仍握着铜勺,右手已揽住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油灯火苗在甜汤里折出光晕,将两人身影融作摇曳的光影。
盛夏故意将铁锅烧得通红,荷包蛋落进热油时炸开金黄花火。飞溅的油星尚未触飞溅出来,便被裹进染着大马士革玫瑰香气的怀里。她数着身后人胸膛传来的心跳,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竟与那韵律重叠。邵衡望着盛夏里想起她为救裴济失去生命的模样,与此刻灶火映照下的绯红面影渐渐重合。
喉间那句想替友人致歉的话语辗转,终究未了。
邵衡因着幼年的经历,练就了体贴入微的性子。那些原本忙得团团转的纸片人们,如今倒能优哉游哉地躺在窗棂上望着忘川桥上的来来往往出神这位大明星全然没有架子,成日里眉眼弯弯像个月牙儿,盛夏里凌乱的一塌糊涂地房间,经他三两下收拾就整洁明了。最叫人惊叹的是他总爱系着蓝印花布围裙在厨房转悠,炝锅时滋啦作响的烟火气里,不多时便端出三菜一汤,连最挑嘴的盛夏里都能捧着碗吃到一粒米都不剩。
邵衡正低头擦拭流理台上的水渍,后背突然贴上温软的触感。盛夏里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肩胛骨处蹭了蹭:"衡宝今天做的糖醋排骨比米其林大厨都好吃。"
洗碗巾啪嗒掉进水池,邵衡转身将人抵在料理台边沿,沾着水珠的指尖捏住女孩小巧的下巴:"夏夏要是喜欢,明天给你做松鼠鳜鱼?"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颗草莓,盛夏里指尖还沾着鲜红的汁液。她突然踮脚勾住邵衡的脖子,带着草莓清香的呼吸拂过他耳畔:"衡,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窗外槐树沙沙作响,盛夏里突然抓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蹭过对方掌心的薄茧:"待会看见穿引魂的小纸人别害怕,跟着纸灯笼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她低头咬开邵衡腕间的红绳,铜钱坠子叮当落在瓷砖上,"你该醒来了,大明星。"
邵衡喉结滚动两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衬衣袖扣:"其实当年......"他忽然改换了更郑重的坐姿,"你为救裴济那件事,整个团队都欠你一句道歉。"
落地窗外曼珠沙华影斜斜切过他的侧脸,将他眼睫投下的阴翳拉得很长:"那时我们刚出道没多久,所有资源都押在裴济身上。你失去血色躺在担架上时,我们正在庆功宴给品牌方敬酒。"公关部说不能认领这桩丑闻。
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从西装内袋摸出枚泛黄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少年顶着银蓝挑染,耳钉在闪光灯下亮得刺眼。"裴济吞安眠药那晚,刚拿到这张成人礼纪念卡。
斜倚在窗边的女孩忽然笑出声来,未绾的长发被穿堂风撩起。她伸手戳了戳工作证上裴济的脸:"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救他吗?"瓷白指尖点在少年脸颊的位置,"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没了多可惜。"
:"告诉他别再怪自己怪到抑郁了,当年我可是冲着他那张脸才救的他。"玻璃茶几突然发出清脆震颤,她屈指弹了弹冰镇柠檬茶的吸管,"真要赎罪的话下次团综让他cos吸血鬼怎么样?"
邵衡听见盛夏里说她不怪裴济他替裴济开心,可又想到盛夏里说她贪图裴济的美色,他又有些吃味,那是不是说明比起他她更喜欢裴济,还没等邵衡问,盛夏里马上就表示道,那是她之前不认识邵衡,现在她觉得邵衡更对她胃口,不仅好看做饭还好吃,业务能力还强,要不是因为他阳寿未尽,她还真舍不得他走。
听见盛夏里这么说,邵衡脸有些微红,在盛夏里眼里这或许不是情话,但在他眼里这就是情话,邵衡走上前在盛夏里蹲下来,握着盛夏里的手郑重承诺:“等我走完阳间的路,再来陪你走黄泉路,你愿意等我吗?”盛夏里对着邵衡的薄唇轻吻了一下,这就是我的回答。:“还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麻烦你去替我照看一下我爷爷奶奶,这是他们的照片。”
邵衡接过盛夏里的照片看了两眼,他震惊的看向盛夏里,盛夏里有些疑惑:“怎么了?” ? 邵衡话还有说完刚说了个我,瞬间化作一团点点星光,直至整个人消失不见。
0007 今天我们解约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一,盛夏里赶紧托梦给林湘仪,说林湘烧给她的老公阳寿未尽,赶紧想办法让他回阳间。林湘仪知道后,赶紧制作了通灵纸人,林湘仪口中念起咒语,不一会儿通灵纸人瞬间燃烧了起来。林湘仪快速的画着引魂符咒,“金童前引路乘龙东去”林湘仪大喊一声“归位。”符咒也瞬间燃烧了起来,符咒烧完后,林湘仪瞬间倒在地上,盛怀安赶紧上前去扶起林湘仪:“没事吧。”林湘仪摇了摇头,:“老骨头了,越来越经不起上天给的反噬了。”林湘仪借着盛怀安的手站起来说道。
邵衡的精魂回归到他的肉体,他瞬间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病床上面写着第一人民医院第25号床位,病房门吱呀一声,助理带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养胃粥走进来,瞥见邵衡醒了,心中大喜:“邵哥,你终于醒了,你突然在我面前晕倒,吓死我了,还好医生诊断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经纪人说等你醒后去公司一趟,说裴济他又开始闹情绪了,让你去劝着点。”助理也想不明白,明明邵衡都已经这样了,经纪人还只想着工作。
邵衡将最后一口热粥囫囵咽下,塑料餐盒在掌心捏得咯吱作响想起少年脖颈处未消的淤青,喉间泛起苦涩的味道。三年了,那些被杨觉刻意抹去的监控记录就像毒蛇盘踞在他胃里。
杨觉的鳄鱼皮鞋碾过瓷砖,水晶烟灰缸擦着裴济耳际炸开。飞溅的玻璃渣中,裴济睫毛都没颤动分毫自从亲眼看着那个女孩为救他而亡后,他眼底最后的光就碎在了那冰冷的河水里。如今这副漂亮的皮囊下,只剩行尸走肉。
"违约金?"杨觉的尾戒刮过少年锁骨上未愈的齿痕,"不如算算,你们这双手赔过多少制作人?"他突然掐住裴济后颈将人按在落地窗上,霓虹灯海在少年瞳孔里扭曲,"或者让X-TIME男团的粉丝们看看,他们冰清玉洁的忙内是怎么..."
裴济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又想起那天的回忆。他忽然对着玻璃上杨觉的倒影笑了。
裴济压下眉宇间的不耐,:"杨总大费周章叫我过来,总不会是要看手相吧?"杨觉尚未答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邵衡挟着冷风闯进来,裴济猛地甩开对方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掌。
"邵衡!"杨觉拍案而起,腕间沉香珠串撞在一起作响,"你当公司是你家后院?""反了天了!"杨觉抓起座机听筒,保养得宜的面皮涨成猪肝色,"现在就给我联系宣传部,公司的顶流怕是要换人捧了!"
裴济指尖微颤,轻轻勾住邵衡的袖扣。邵衡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袖扣硌他得掌心生疼。
奔驰车碾过夜色,仪表盘蓝光映得邵衡下颌线愈发锋利。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给冯文朗打电话"的尾音还未消散,裴济掌心的手机突然震起幽光。
"是徐万州。"裴济盯着来电显示,指甲几乎掐进真皮座椅。车载空调明明开得正好,他后颈却渗出冷汗。
"接。"邵衡按下车窗,初秋的凉风卷着汽油味灌进来。免提开启的瞬间,徐万州黏腻的嗓音混着电流声爬满车厢:"邵衡啊,你和杨总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裴济看见邵衡喉结滚动两下嗤笑:"徐哥不如去操心新男团,X-TIME今天解约。"金属打火机"咔嗒"声突兀响起,火苗在邵衡眼底跳动成两火光。
"你疯了?违约金够买下整条金融街!"徐万州突然拔高的声调刺得喇叭发出嗡鸣。裴济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倒影,想起三个月前庆功宴上那杯冒着气泡的香槟,徐万州戴着梵克雅宝袖扣的手如何轻拍他肩膀。
邵衡弹了弹烟灰,猩红光点划过抛物线坠入夜色:"徐哥当年给练习生下药的时候,怎么不算算坐牢要赔几年?"后视镜里裴济猛地攥紧安全带,指节泛出青白。
电话那头死寂三秒,传来忙音。邵衡将烟蒂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皮革焦糊味混着薄荷烟味在密闭空间飘散。裴济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后座储物格。"邵衡下颌朝后点了点。裴济颤抖着摸出牛皮纸袋,里面徐万州与私人诊所的交易记录在路灯下一晃而过,杨觉公司的公章赫然盖在最后一页。
冯文朗的热度始终不及邵衡与裴济,但论起舞蹈功底却稳居三人之首。听闻邵衡要与杨觉解约的消息时,他垂眸转着手机壳上的金属挂件,半晌只回了句"知道了"。经纪公司宣发部直接定了他的死刑,原本属于他的活动通告正被逐个替换,宣传总监支吾着说"广告商临时调整方案",连茶水间都飘着实习生压低嗓门的议论:"听说冯老师的位置全让别人顶了......"
与此同时,邵衡正把裴济塞进保姆车后座。武韩乡的薄雾在车窗上洇开细密的水珠,他抽出湿巾擦拭脸颊。"擦干净些。"他将另一张湿巾抛给裴济,指尖敲了敲司机椅背示意出发,"镇上阿婆们最爱传闲话,见不得男人脸上带彩。"
车轮碾过新铺的柏油路,童年记忆却随着颠簸翻涌二十年前这条路上还积着牛车压出的深辙,他总得把书包顶在头顶,踮脚跳过雨后浑浊的水洼。副驾上的裴济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抹去唇釉,镜面反光晃过邵衡的眼角。
0008 想要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