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喝点水。"助理第无数次递上冰镇矿泉水,指尖触到对方汗湿的演出服时顿了顿。舞台追光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勾勒出被浸透的脊背轮廓:"要不和主办方协调下,调开明后天两场?"
邵衡仰头灌水的动作牵动锁骨处的淤青,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闷哼。被汗水浸透的额发下,他冲助理晃了晃手机屏保那是去年出道夜三人叠掌立誓的合影。
助理望着他走向升降台的背影欲言又止,化妆镜前未及收拾的体检单被夜风掀起一角,红笔圈出的"疲劳过度"字样在暖光灯下忽明忽暗。邵衡对着镜子调整耳返时顿了顿,指尖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行程表在化妆台边无声翻页还有三个城市。
邵衡伸手接住助理递来的水杯,温水滑过喉间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没事。"他将空杯随手一抛,撑着椅背起身。西裤褶皱尚未展平,后脑突然炸开尖锐的蜂鸣声,视野里的镁光灯扭曲成刺目白光。助理的尖叫与保温杯坠地的脆响同时炸开,他踉跄着抓住幕布,猩红帷幔裹着消毒水味劈头盖脸砸下来。
盛夏里还没起床,小纸人们去拉盛夏里的手,要盛夏里起床, ? 盛夏里迷迷糊糊的起床打着哈欠说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大清早的要拉我去哪儿?”小纸人把盛夏里带到别墅的大门,客厅昂贵的沙发坐着个帅气的男人。 ? 盛夏里看到这男人眼睛唰的亮了起来,盛夏里围着男人转来转去,:“发出赞叹,不错不错,简直是神颜。”只是眼神看着有些空洞, ? 盛夏里心想坏菜了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0004 当我男朋友
盛夏里对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暗忖,就算脑袋不灵光,凭这张脸也不算亏待自己。她对着菱花镜抿了抿胭脂纸,镜中人眼波流转间已盘算妥当有这般品相的帅哥作陪,怎么也得精心拾掇一番,领出去赚足回头率才是。
符纸小人吭哧吭哧将木偶般僵坐的邵衡挪进闺房时,檀香正从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盛夏里哼着坊间小调踏入浴房,屏风后很快传来淅沥水声。氤氲水汽漫过雕花窗棂时,软榻上的邵衡突然睫毛微颤,原本呆滞的目光泛起涟漪,混沌的瞳仁渐渐凝起焦距。
邵衡闷哼一声,指尖深深掐入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记忆还停留在舞台刺目的追光里,此刻却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沉香木的纹路在掌心烙出微烫的触感。他支起身子时锦被滑落,露出半截象牙白床柱上盘踞的鎏金螭龙这哪里是二十一世纪的歌迷会现场?
满室浮动着金丝楠木特有的幽香,博古架上汝窑天青釉与紫檀木雕交相辉映,智能家居控制屏却嵌在描金云纹的墙围间。推开镂空万字纹窗棂的刹那,血色浪潮扑面而来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在风中摇曳,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磷光,像是谁把晚霞揉碎了泼洒在黄泉路上。
裤脚忽然传来窸窣响动。低头对上一张白色小纸人脸,小纸人拽着银线绣的云雷纹滚边,歪着脑袋打量他时,后颈竟渗出冰凉的汗意。邵衡按住狂跳的胸腔,那里鼓点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该不会......那场万人欢呼的舞台,才是上辈子的走马灯?
盛夏里裹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看到邵衡的眼神有些亮光后,心中大喜:“你醒了?”邵衡一眼就认出来盛夏里是为了救裴济,自己却永远醒不过来的女孩。看来他是真的死了,不然也不会看见她。邵衡对盛夏里点点头,算是回应盛夏里。
盛夏赤足踩在冰凉瓷砖上,水珠顺着发尾滴在锁骨。浴室蒸腾的水汽里,她看见青年支着胳膊半倚在床上,那双总噙着三分疏离的丹凤眼正凝在自己身上,眼底漫上惊喜:"你醒了?"
邵衡望着少女湿漉漉的碎发,他忽然记起停尸间里见过的死亡证明编号,喉结滚动时尝到铁锈味,原来魂魄也会痛。
盛夏里托着腮打量邵衡半晌,忽然对着窗台上小纸人们弹了个响指:"都出去放放风。"纸人们立刻排成雁阵,扑棱棱掠过纱窗时还特意绕出个心形轨迹。
她反手拽过凳子往邵衡跟前一坐,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当我男朋友吧?"
邵衡喉结动了动,刚点完头就听见"哐当"巨响。盛夏里直接踩着凳子蹦起来,浴巾像朵凋谢的玉兰坠在脚边。闪电般捂住眼睛,指缝里漏出瓷白光晕:"你倒是先穿......"
盛夏对镜描完最后一笔朱砂色眼线时,纸扎铺送来的鎏金跑车正停在槐树下。她拎着珍珠手包踩上脚踏,掐丝银铃在裙摆间叮当作响。邵衡倚着副驾翻看生死簿,青玉扳指磕在竹骨车架上发出脆响。
"坐稳了。"她猛踩油门,纸轮碾过忘川水溅起星火,后视镜里飘落的纸灰像萤火虫群。邵衡攥紧鎏金扶手,判官笔在颠簸中滚落脚边。盛夏单手控着方向盘拐过奈何桥第七道弯,猩红指甲刮过他的喉结:"等会儿换你开回去。"
黄泉客栈的琉璃牌坊在子时亮起,纸灯笼里困着百年前的新娘魂魄。盛夏拽着邵衡挤过甜汤摊,青石板缝隙里渗出丝丝缕缕的怨气。"这件织金马面配你的墨色长衫..."她踮脚比划着衣襟。"
鬼裁缝的银针穿梭如蛇信,缝衣线是浸过月华的人鱼发。邵衡僵立镜前,看着盛夏往他腰间挂双鱼玉佩,铜镜里映出她耳后未擦净的胭脂。
鬼市浸在旧年月色里,青砖墙头悬着褪了朱漆的纸灯笼,暖融融的光晕漫过盛夏里的鬓角,将少女轮廓镀上一层薄纱似的柔边。邵衡的手被那截温软的腕子牵着,掌纹里沁出细汗,拐过飘着檀灰的巷角时,瞥见花纸伞檐下她耳垂透出的珊瑚色。
"可有什么中意的?"少女偏过头,发间银蝴蝶触须轻颤,惊碎了灯笼投在青石砖上的光影。邵衡望向街角垂着靛蓝布幌的铺子,琉璃罩里血似的曼珠沙华泼了满室,偏有素白如雪的一丛,伶仃开在铜绿缠枝烛台旁。
他拈起那支白彼岸花时,花瓣簌簌落下几点星芒,正落在盛夏里月白缎面的绣鞋尖。"给我的?"少女声线里浮着初荷颤巍巍的露水,指尖触到花茎刹那,整条长街的灯笼忽然暗了暗,再亮起时,邵衡看见她眼底映着两簇跳动的烛火。
盛夏里将店里的每一种曼珠沙华都挑了一束了,打包送给了邵衡,邵衡作为炙手可热的顶流,什么样的花束没收到过,只是收到女朋友送的还是头一遭。 ? 鬼市的店铺的老板对盛夏里并不陌生,难得看见她带着男伴一起出现,纷纷都调侃她:“哟,小夏,交男朋友了啊?”盛夏里点了点头,把邵衡拉到自己面前,有些得意的介绍了起来:“怎么样?我男朋友是不是超帅超好看的。”
鬼市青石板上蒸腾着暑气,盛夏里踮脚取下悬在琉璃灯下的最后一枝赤色曼珠沙华。暗红花瓣掠过她腕间银铃,在蒸腾暑气里抖落几点星芒。
"邵老师收过九万九千朵玫瑰,"她将扎着鸦青缎带的花束推进恋人怀里,指尖故意蹭过他泛红的指节,"可有人把整个忘川花市搬给你么?"
鎏金灯笼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沿街纸伞铺老板探出半张描金的脸:"夏丫头带人逛幽冥道?莫不是..."话音未落对门孟婆汤铺已掷来一声笑:"小郎君眼生得紧,该不会是..."
邵衡下意识去牵盛夏里的手,却见她突然旋身挡在他面前。少女绣着荼蘼的裙裾扫过青砖,扬起下巴的模样像只护食的猫儿:"正是我家顶流大人怎样?比你们供在堂前的冥君画像还俊三分吧?"
他望着她耳尖晃动的彼岸花坠子,忽然觉得怀中的曼珠沙华都成了燎原的火。鬼市千年不散的雾气里,他第一次尝到被揣在心口焐热的滋味。
店老板们围着邵衡上下端详,笑着打趣:"真是标致后生,小夏准是缠着爷爷奶奶磨破嘴皮子,才讨来这么个俊小伙吧?"众人挤眉弄眼地碰碰胳膊肘,露出心照不宣的促狭笑容。
0005 初识邵衡
夜幕初垂时,邵衡踩着青石板沁着夜露的石砖穿梭在鬼市。浮着暗红灯笼的巷弄里,他用指尖扫过那些华贵的布料,到底还是敛着袖口收回了手。倒是盛夏兴致勃勃地替他张罗起来,将各种服装往他肩头比划,"料子再寻常的衣裳,沾了你这身骨相也像奢侈品",盛夏里朝着老板磕cp的眼神吩咐直接打包送到别墅。
猩红超跑碾碎一地彼岸花瓣,盛夏里指尖叩了叩方向盘,粉红指甲在月下泛起冷光:"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霓虹灯牌"孟婆汤吧"四个字在浓雾中明明灭灭。
望着吧台前啜饮汤羹的西装男子,他胸牌还别着阳间的工号。"这里的忘忧酒能让亡魂尝到前世最怀念的味道。"盛夏里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侍者,"当然,像我这种功德值爆表的继承者VIP,喝的是用悔恨眼泪调制的鸡尾酒。"
功德兑换区的货架泛着磷火微光,陈列品标签在阴风中簌簌翻动:窥梦镜表面浮动着三千红尘倒影,瞬移符咒文里封印着星轨运行的轨迹。打工区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几个透明灵体正对着虚拟屏处理阳间祈愿他们每完成一单,额间朱砂印就亮起几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高跟鞋踩过青玉台阶,"我爷爷奶奶在为亡人做事,攒下的功德够买几栋别墅。"她忽然贴邵衡近耳畔,"想知道怎么快速赚功德值?去孽镜台前揭发十个贪官,抵得上超度百个怨灵。"
阴司鬼市笼着千年不散的灰雾,冥河两岸的曼珠沙华开得正艳。盛夏里正踮脚看桥头老妪熬煮的孟婆汤,邵衡却忽然被九霄环佩般的铃音定住脚步。四名青面鬼童抬着沉香步辇破雾而来,辇上斜倚的女子广袖垂落金丝绣的茱萸纹,鸦青鬓间斜插的曼珠沙华盛放如血,缀着暗金流苏的团扇半掩芙蓉面。
盛夏里只觉阴风掠过眉睫,那女子眼尾胭脂色倏然漫开,化作赤蝶振翅落在邵衡腕间。邵衡腕上青筋突地一跳,蝶翼已消融于血脉。步辇未停,辇上人绛唇未启,邵衡灵台却炸开寒泉般的清音:"九曜星官照命之人,岂可久滞幽冥?"鬼市喧哗霎时冻结,唯有女子鬓边血色花影在雾中摇曳,金铃系着的血玉髓坠子撞出泠泠清响。
等那行人转过街角,邵衡猛然攥紧灼痛的指尖。青烟从指缝间逸出,在潮湿的空气中袅袅升腾。盛夏里视线凝在那一缕飘散的青烟上。
"刚才那个人是..."邵衡将发颤的手背到身后,喉结滚动着咽下焦灼。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开血色,"孟婆汤吧"四个字正悬在女子离去的方向。
盛夏里忽然踮起脚尖,指尖拂过他滚烫的耳垂:"你既知阴司有引魂使,怎就猜不到掌灯人?"她歪头眨了眨眼,"刚才那位姐姐,可她可是阴司使孟婆。"
邵衡喉结滚动着挤出声音:"可她看着像个二八少女,孟婆她不是很老吗?。":"我饮忘川水那日也这般想,直到看见她赤足踩着三生石批注命簿三千青丝缠着判官笔,十殿阎罗的文书在她裙裾下堆成小山,那美的。"
忘川河畔的引魂灯忽明忽暗。盛夏里食指压住对方剧烈起伏的胸口,冰凉指尖透过布料渗进肌理:"嘘"她下颌朝奈何桥尽头扬了扬,血月正悬在刻着"幽酆"二字的玄铁牌坊上。
看见邵衡手臂腾起青烟那刻,盛夏里后颈已沁出冷汗。她拽着人跌跌撞撞冲回家,纸符剪的小人儿啪啪贴满门窗,在阴风中簌簌颤动。
"喝掉。"茶水间里她将滚水推过去,玻璃杯在檀木桌上划出刺耳声响。邵衡指尖刚触到杯壁就猛地缩手:"烫。"
盛夏里瞳孔骤然收缩。幽冥地界的魂魄五感早该冻结成冰,邵衡掌纹间泛起的红痕却灼得她眼眶生疼。她突然攥住对方手腕翻转,功德链上狰狞的裂痕刺破青灰色皮肤那是活人才会有的征兆。
"我真是..."她重重捶向太阳穴,指节磕在眉骨发出闷响。水晶吊灯投下的光斑在邵衡侧脸晃动,"光顾着看这张脸,连你功德链裂了都没发现。"
盛夏里盯着面前的青年,掌心沁出的汗珠几乎要把手办浸透:"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