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婚姻法虽然前几年就已经通过,可上层那批老领导对此仍有龃龉,只因这项法案当年是由如今的总理宁梓辰一手推动的,也正是因此他才获得了年轻一代的选票成功当选。

在政圈待久了,谁都不敢说自已没沾一点泥,大家都心知肚明,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可宁梓辰却偏偏要当那个异类,上台后动作大刀阔斧,做事不留一点儿余地,不到一年就已经整治了一大批老人,弄得许多人都战战兢兢,提起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丁辛夷无疑是优秀的,可他却有一个同性爱人,如果真把他提上来了,将来又会不会成为宁梓辰的助力?

许是太怕宁梓辰那个疯子了,老领导们竟不愿冒一丁点风险,宁可退而求其次。

刚听完一切的周辞愤怒到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丁辛夷面前,质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自已?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非要瞒着自已?

可他才刚走出岑教授的办公室,那满腔的怒火就一下被浇灭了,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周辞一直都知道在他们的关系里丁辛夷太过独裁专断,可他一直告诉自已,没事的,他也是为我好,慢慢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能够改变的。

但这一次的事让周辞再也没办法骗自已,他不得不去直视那个他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问题他和丁辛夷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周辞就这么回了家,和往常一样,对于自已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件事闭口不提,只是单方面不再和丁辛夷有过多的交流,并非是他有意为之,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丁辛夷。

丁辛夷一向是个敏感的人,察觉到周辞的不对劲,起初还会去问去哄,可收到的冷脸多了之后,也就来了脾气。他的骄傲是刻进骨子里的,也就是周辞,换个人,他可能连搭理都不愿搭理。

两人彻底陷入了冷战,周辞对这个状况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庆幸,他需要时间去理清自已的思绪,而丁辛夷却总能让他的心有所偏向,失去该有的理智。

周辞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已离开丁辛夷的理由,他不想成为丁辛夷的负担。

周辞爱丁辛夷,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的爱,是希望能和他携手与共,彼此依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下,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

如果此生没办法成为他的依靠,那就放他走,起码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周辞终于说服了自已。

离开那天,和任何一个普通的一天一样,甚至连影视剧里惯常离别场景里标配的雨都没有,周辞拎着箱子下楼,看到丁辛夷时平静地说了句:“我们离婚吧。”

而丁辛夷也仿佛早就知晓了一切,没有惊讶也没有挽留,只是点了下头,回了句:“好,以后见面就是陌生人了吧?”

第7章 故人

周辞已经很久没梦到过当年的事了,不知道是和丁辛夷重新有了联系勾出了他心底隐秘的恐惧,还是因为他其实仍旧介意那段往事,总之,一夜的欢愉因这场梦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被梦扰醒的周辞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身边人异样高的温度,根本就不用温度计,单是看到丁辛夷那张通红的脸,周辞都知道他不对劲。

丁辛夷发烧了。

来势汹汹的高热,将人都烧迷糊了,蹙着眉只知道喊周辞的名字,哪怕昏迷着,整个人也都睡不安稳,像是被困在了梦魇里。

周辞简单给他做了物理降温后,便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等着家庭医生到来。

第一次再见面时周辞就觉得丁辛夷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多了些孱弱,可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竟让他至今都没能问出那句“你怎么把自已弄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时间的确是一剂良药,治愈了那些漫长冷战在他们彼此身上遗留的伤口。而相遇后的温存又让他们再次找到了最初相爱时的熨贴和满足。以至于营造出一种好像已经破镜重圆的假象。

但不论是周辞还是丁辛夷都非常清楚,他们现在就像是踩在万丈深渊的薄冰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而他们所能依仗的也只有彼此间试探性的爱。

爱吗?当然,就像当初周辞追丁辛夷时所说的那样,“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可或许正是因为爱到极致,所以更多顾虑,更多担忧。

就像周辞一直在试探丁辛夷对自已爱的底线,丁辛夷同样在试探周辞到底有多爱自已。

他们一点点地朝着对方的领地挪动,可又因曾经失去过而战战兢兢,以至于哪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他们马上退回起点。

明明他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因此种种,却成了这世上最小心翼翼的人,不敢提过去,也不敢想未来,彼此心照不宣地当着傻子,沉迷于当下美好的幻像里。

“唉。”

周辞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抚平了丁辛夷紧蹙的眉心,声音有种历经沧桑的沉重,“丁辛夷,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接到电话的许攸很快就带着医生赶了过来,令周辞惊讶的是,那人竟是丁辛夷从s市带来的特助之一,名字叫秦彬,三十岁出头,戴着副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

周辞并不认识他,应该是在他离开后才来到丁辛夷身边的。

秦彬像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一时间先给丁辛夷测了温度,然后就从带着的医药箱里拿出输液袋给他打吊针。

旁观着一切的周辞眉头一点点皱紧,探究丁辛夷这三年来究竟过着什么样生活的冲动在这一刻疯狂在他脑海里叫嚣着,明明曾经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走哪儿都需要医生跟着了?

周辞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好奇心全都用在了丁辛夷身上,大学追他时千方百计地从丁辛夷身边人那里打听消息,甚至不惜选修了挂科率最高的丁教授的课而且主动做了她的课代表。

如今多年过去后,同样为了丁辛夷,他再次软磨硬泡,试图弥补上那三年的空缺。

只是可怜了许攸,夹在这两人中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小周处,您就别再难为我了。这些事等领导醒来后您还是亲自问他吧。”

许攸说完就想逃,可现在迫切想要知道一切的周辞又怎么可能被他这么一句话就给哄过去。

“许攸,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领导是个什么性子,我问他他能和我说几句真话?”

许攸快哭了,他当然知道领导不会说,就是知道,所以他才更不敢说啊!领导醒来要知道自已把他给卖了!!

攸攸不敢想,攸攸害怕。

“小周处,不然您换个人问问看呢?比如s大”

许攸这话虽是说一半留一半,可听完后的周辞倒是眼睛一亮。

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小姑姑呢,许攸是丁辛夷下属不敢违背他的话,可到了小姑姑这儿,就只有丁辛夷不敢说话的份了。

丁以晗只比丁辛夷大八岁,虽是s大的教授,可本人却是个极其跳脱的性子,当年对自已这个课代表弯弯绕绕的心思门儿清,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明里暗里给周辞提供了不少消息,可以说他能成功追到丁辛夷,实在少不了丁以晗的助力。

可当年离婚后周辞为了避免得到任何有关丁辛夷的消息,单方面断了与他有关的一切联系,其中同样也包括丁以晗。以至于如今要他主动再找她,竟一时也有些忐忑。

小姑姑会怪自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