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炫耀,周辞更好奇了,倾身上前凑过来看了一眼,还没瞧见全貌,就被刘哲盖住了。
“小气鬼。”周辞瞥了他一眼,老实地又坐了回去。
刘哲极其护食地警惕地盯着他,大大方方承认道:“就小气,我未来对象都还没看呢,怎么可能给你看!”
周辞从回忆中抽出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洋紫荆树,这个时候花期已经快要过去了,树上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紫色小花,大多数花瓣都飘落在了地面上,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凄凉,仿佛无形中昭示着什么。
尽管那时周辞并未看清那张图的全貌,可他确定以及肯定,这就是刘哲口中要给他未来对象准备的那个家。
眼见周辞不知为何在院里停下了,丁辛夷和秦彬他们却也都没有上前询问,只是等在了原地。
没过多大一会儿,周辞闭上了眼睛,将因那段回忆溢出的情绪敛起,然后目光凛冽地朝着房子走去。
丁辛夷来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司徒锐的人,对上紧锁着的大门,直接跳过了敲门这一步,靠着暴力就将锁给破坏了,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走进了房子。
在二楼一间卧室里找到陈尘和刘哲时,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在门口止了步,就连周辞也都只是向前多走了一步。
屋内陈尘抱着刘哲坐在靠近阳台的落地沙发上,刘哲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被换下了,是件淡蓝色的衬衣,和陈尘身上的衣服款式相同,下面配了条黑色的牛仔裤,一如年少时的那般模样。两人相互依偎着,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刘哲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宁静,好像还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样。
“来了。”陈尘目光始终停留在刘哲的脸上,察觉到动静也没有挪开,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好似寒暄一般。
周辞想要问责的话被眼前这一幕岁月静好的画面给堵在了嘴边,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听到陈尘的话后冷着脸没有给出回应。
陈尘抬手抚摸着刘哲的脸,将他已经齐整的刘海又细细理了理,看向他的目光既温柔又缱绻,他薄唇微启,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诉着,“他说他爱我,他还说他确定了我也是爱他的,你说他怎么这么傻,到现在才知道我爱他。我也一样,明明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他的,可我怎么就偏偏把他弄丢了呢。”
“周辞,”直到这时,陈尘才终于舍得分给周辞一个视线,“我为以往所有事情向你道歉,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我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周辞没有应声,也没表示同意,但陈尘却不在意似的,掏出一张sd卡放到了一旁,“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你,只求你能把我和哲哥葬到一起。”
陈尘话音刚落,便从身后拿出了枪,不假思索地朝着自已心脏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后,枪从他手中滑落在地,大片血迹随之晕染开来,陈尘看着怀里的人,艰难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个笑。
对不起啊哲哥,即使是下辈子,我也还是想要遇见你。
第49章 兄弟
得知陈尘死了的消息时,上官弘正在茶舍里喝茶,和丁以晦一起。
曾敏兰行事一如既往地干练,哪怕是谈着一个生命的消逝,也语气平静的和平日里汇报工作没什么两样。
可却又好像是就连她也知道,这条消息并不会引起对方太多关注似的。
“我知道了。”
上官弘闻言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简单四个字便将这件事做了收尾,像是陈尘和他不过只是陌生人一样。
一直到上官弘挂断电话,丁以晦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他,“还记得你以前养的那条小狗吗?”他似是意有所指,“小六,你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上官弘眼睫轻颤,视线向下移动,眼底迅速划过一道晦暗的光,不过须臾,他便再次抬眼直视着丁以晦的眼睛,满脸坚定的偏执,“丁哥,你该知道,没了他,我早就没有资格去选择继续做个被庇佑的孩子了。”
就像当年的那条小狗,不过离开了自已的保护一会儿,就被人按死在了池塘里。不管自已再怎么难过再怎么流泪,也终究不能让它再回来了。
看着上官弘和那人越发相似的眉眼,丁以晦心脏剧烈收缩了下,他曾答应过会替他好好照看上官弘,可到头来终究是他违背了当年的承诺。
想到这儿,丁以晦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连眼角的皱纹都仿佛多了几道,他嘴唇轻颤,发出的声音好似带上了些心绪的不平,颤颤巍巍的,“当年...我...对不起。”
不似上次相见时彼此间的剑拔弩张,这次他不再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身份,单单只是作为丁以晦自已,对于上官弘,他始终多了那么一份歉疚。
既为这些年来没能履行约定照顾好他,也为当年没能救下上官弛。
自上官佑成功竞选主席后,外人提起上官家,总不免将他视为上官家历代来最是惊才绝艳的一位。
可只有像丁以晦、岑怀瑜他们见过当年的上官弛的这一辈人,才能不假思索地说上一句,那个如今被上官家视为禁忌存在的上官弛才叫真正的郎艳独绝。??
上官弛是上官家上一代孩子中年纪最长者,也是唯一一位由上官家几位族长亲自教导的孩子。
他自小聪慧,三岁识字,六岁断文,八岁就能和教授他围棋的族长有来有回,不相上下,十几岁便能坐上谈判桌和一群老油条据理力争,占得上风。
那是被公认为最有天赋的孩子,是还未成年就已被确定为上官家下一任接班人的天才,甚至不仅是在上官家,就连其他各个世家,哪怕对上官家再怎么不满,提起上官弛时,也都只有艳羡的份。
而且不似其他“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仅仅只是赢得了大人们的喜欢,在同辈孩子们之间,上官弛也同样倍受欢迎,可以说是孩子王、主心骨的存在。
以至于后来上官弛突然冒出了上官弘这么个私生子弟弟后,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他的小迷弟们便率先想要给上官弘些颜色瞧瞧了。
上官弘回到上官家时只有5岁,被生母牵着和上官家谈条件,直到得到了满意的价格,才毫不留恋地将他推了出去,心满意足地拿着钱离开,再未回头看他一眼。
上官弛和上官弘的父亲是个不着四六的花花公子,对于上官家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了上官弛这么个品性俱佳的儿子,因此,就当是奖励似的,对于他的胡作非为,上官家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直到冒出上官弘这个私生子,才算是触及到了上官家的底线。
他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可却不能允许未来的上官家家主除了亲生父亲外,再有别的任何污点。
5岁的上官弘就这么被卖给了上官家,甚至随随便便就被记在了别人的名下,他那时什么都还不晓得,每天只知道站在大门口等着妈妈来接他,不管保姆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又傻又执着。
当时的上官弛已经15岁了,在几位族长的应许下,开始着手负责管理上官家的一些小企业,每天忙到晕头转向,连家都待不了多久,以至于等他回到家从保姆口中听到一句“六少爷不见了”时,一时竟有些恍惚,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自已那个还未曾见过面的亲弟弟。
顾不得身体的疲累,上官弛同样也加入了找人的行列,绕着上官家老宅仔仔细细地寻找,找了整整一夜,最后才在上了锁的酒窖里找到了高烧昏迷不醒的上官弘。
上官弛将所有事情都推掉了,亲自在医院照顾上官弘,直到他醒来。
可醒来后的上官弘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身上多出了几分少年老成的感觉,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不喜欢笑,就好像不过是一瞬间他就长大了,清醒地认识到他再也不可能等到回来接他的妈妈了。
上官弛后来派人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同族几个孩子的恶作剧,他们知晓上官弘对妈妈的渴望,便拿“帮他找妈妈”为借口将他骗去了酒窖。
可就是这样孩子间仿佛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彻底粉碎了上官弘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
尽管上官弛后面再怎么努力想要上官弘像其他同龄孩子一样轻松些,快乐些,甚至还将他带进自已的朋友圈,希望他也能敞开心扉交到朋友。
可自始至终,直到上官弛和上官家决裂出了事故,他都没能看到那么一天,甚至濒临死亡之际,都觉得自已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将上官弘被冰冻上的心给捂化了。
可上官弛却不知道,当年那个看似冷心冷情的孩子,早在他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将心上厚厚的冰凿开了一个细小的洞,将他给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