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上官佑电话时,丁辛夷刚和许攸通完电话,之前因为s市这一趟行程的结果尚未可知,再加上c市离不得人,许攸他们三个再加上明泽都被丁辛夷留了下来,此外,周辞还让自已身边的李秘也拨给了他们。

李秘虽为人圆滑了些,但行事一直都很有分寸,周辞本就打算离开c市后将秘书处的工作交给他,如今也算是提前历练了。

“有事快说。”

因着上官佑为何自已商量就擅自做主将二人见面的消息散播出去这件事,丁辛夷对上这个老同学没一点儿好脸色,如果不是周辞不允许,他甚至打算直接就将电话挂掉。

不过显然上官佑也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公事公办地交代到:“徐明的事我已经处理完了,新市长的任职通知明天就会下达下去,你准备一下。”

然后不等丁辛夷回话,啪的一声就挂了。

“你说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周辞赶在丁辛夷被气得跳脚前率先开口转移了话题,“我总觉得明天似乎不会太顺利。”

丁辛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管他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人了有话都不会好好说。”他捏了捏周辞紧绷着的脸颊,玩笑道:“至于明天,别担心了,我们本来就是打算揪出幕后之人的不是吗?为了这个我都请上官佑和宁梓辰吃饭了,要是什么都没有我岂不是很亏?”

听到这人一番胡说八道的鬼话,周辞硬是被气笑了,什么叫没事很吃亏,合着这人还巴不得自已出点什么事是吧!

果然美人一笑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看到周辞扯起嘴角,丁辛夷心下一跳,不知自已怎么就又惹到了这位小祖宗,连忙收起了嬉笑,二话不说就开口认错,“我错了。”

周辞更气了,弯着眼睛盯着他,反问道:“哦,是吗?那你说说哪儿错了?”

一座大山哐地一下就压到了身上,丁辛夷瞬间觉得出了一身冷汗,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急到快冒火,转眼对上周辞一脸揶揄的神色,便明了自已这是被逗着玩耍了啊。

周辞收起了笑,双手捧着丁辛夷的脸,微微抬起让他看着自已,然后认真道:“丁辛夷,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许你拿自已冒险。即使我们所谋失败,我也愿意陪你蛰伏,等待下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哪怕为此牺牲我的一辈子,我也在所不惜。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会出事,你知道吗?”

丁辛夷没有说话,整个人沉溺在周辞的眼睛里,两人就那么注视着彼此,仿佛天地沉寂,世间万物就此消散,浩淼宇宙里,只剩下眼中的他。

许久,丁辛夷微红着眼尾,整个眼睛亮闪闪的,一如当时在婚礼上那般,虔诚地对他此生的信仰许下另一个誓言:“好,我答应你。”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拿自已冒险,我要好好护着我的余生,拿它拼尽全力来爱你。

s市历来有一个传统,新市长就职要举办答谢宴,一方面感谢前辈们的鞠躬尽瘁,尽职尽责,另一方面,也是要感谢领导们的抬爱。

但这也只是对外说法,实际上的答谢宴早已经成了官员间拉帮结派,阿谀奉承的纸醉金迷之所。

丁辛夷一向不爱这些,但为了引蛇出洞,也不得不盛装出席宴会,只是从头到尾举办的脏活累活全都丢给了宁梓辰,美其名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作为主席唯一贴心的小总理,自然要亲自安排,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宁梓辰碰上上官佑的事向来没什么脑子,更别提这种恭维话还是从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丁辛夷口中说出来的,被唬地晕头转向做完了所有事后才后知后觉品出味来,气得在办公室里对丁辛夷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天。

晚上七点,宴会准时开始,丁辛夷和周辞准时准点到达宴会厅,刚一出现就瞬间被围了起来。

“丁市长真是年少有为啊,不愧是丁家的孩子。”

“当初我就十分看好丁市长,你看果然,几年过去了,到底还是您得偿所愿。”

……

丁辛夷听着这些人的恭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有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周辞的,十分上道地来了句:“丁市长和爱人可真是郎才”差点儿顺嘴的人猛一个急刹,嘴都来不及合上,便表情古怪地圆了回来,继续道:“可真是郎才郎貌,再是登对不过了。”

果然,丁辛夷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真意,时刻关注着新市长的大家自是都发现了,于是纷纷开口夸赞周辞,什么好听漂亮的话都轮番儿往外输出,听的周辞自已都不好意思了,可丁辛夷却仍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围着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一行五六人朝着他们走来,丁辛夷看到来人短暂收起了脸上的笑,随即再次得体的笑着迎上前。

“六叔您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亲自去接您。”

被叫做六叔的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领口处用金线绣着暗纹,那是只有上官家历代家主才可以绣的图案蛊雕,上古神话中的凶兽,状如豹,而鸟喙一角。

“丁市长太客气了,我无职无权,怎么敢让你亲自来接我。再说,六叔今天来可是要向你赔礼道歉的。”

站在丁辛夷身侧,周辞暗暗打量着这个只听说过还从未见过的上官家主,只慨叹不愧是当年能力压一众才华横溢的兄长,拔得头筹成为家主的上官弘,短短一番话说的当真是滴水不漏,前一句“丁市长”放低了姿态,后一句“六叔”拉近了关系,不论他今天是要赔什么礼道什么歉,丁辛夷只要说出一个不字在外人眼里就多少都有点不识抬举了。

只见上官弘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就走上前朝着丁辛夷鞠了一躬,“丁市长对不起,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才向市里写了举报信,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

丁辛夷笑着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周辞已经握起的拳头,他没搭理男人,目光转向了一侧始终笑眯眯的上官弘身上,“不好意思六叔,请问这位是?”

“啊,”上官弘似是有些怔神,似有些怀念的目光一直淡淡地停留在丁辛夷身上,听到他的话后,才转头看了眼年轻男人,也不过一瞬,便又看着丁辛夷笑着回道:“让丁市长见笑,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丁辛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旁人或许不知晓,但丁辛夷是知道的,上官家的孩子自小就会被聚在一起,集中生活,既是方便及时发现年轻一代中的好苗子,也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忠诚,自华国建国起,代代如此,百年来只有一个例外上官玥,上官弘的堂姐,也是上官越的亲姑姑。

上官玥自出生起就被送到了外祖家,虽冠以上官之姓,实际上却已经算是和上官家断了关系,但哪怕如此,如今整个上官家能被家主上官弘喊一声姐姐的,也就只有她了。

得到了答案后,丁辛夷再次沉默下来,态度晦涩不明,倒一下让原先宴会厅里活跃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秉着一口气,悄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被丁辛夷拉住安抚下来的周辞一双眼寒飕飕瞧着年轻男人,他自是知道这人罪只认了一半,当年的局本就是一环套一环,如果举报信是他的手笔,那车祸自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但这些外人并不知晓,他认了后一桩如今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小事,将其归于年少不懂事,也几乎算是彻底断了他们今后查出车祸幕后凶手的路。

以后不管再查到什么,只要没有实打实的真相,都会被曲解成刻意针对。而当年车祸,本就没有证据,就连如今他们所知唯一可以作证的司机儿子,也已经成了具尸体。

似是察觉到周辞的恶意,陈尘看向他挑衅般勾了勾唇角,然后瞬间换了副可怜样,“丁市长,”他伸出手,白皙腕子上的坠着颗黑钻的手绳从西装袖里微微露头,“您好,我是陈尘。"

第22章 分离

“哟,”穿着一身格外骚包的粉色西装,司徒锐从散开的人群中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嬉笑,“这么热闹呢今天,看来我们小丁混的不错啊现在。”

司徒锐站到丁辛夷另一侧,手臂揽着他的脖子,视线下挑,就看到了那只伸出许久都没人搭理的手,眼睛里的笑容更深了,和丁辛夷头抵头说起了悄悄话,“这小孩哪家的?什么毛病?手伸那么长干嘛?”声音却一点儿都没压低。

被丁辛夷牵在手里的周辞勾了勾唇角,胸腔处都不自觉传出轻微的震颤。而丁辛夷看了眼司徒锐,对上他好似极其无比认真的脸,强忍着笑回了句,“六叔家的。”

听到他这话,司徒锐才仿佛刚注意到上官弘一样,“欸,六叔,您老也来了啊。”

惊讶的小表情配上感慨的语气,饶是看惯了他戏精样子的丁辛夷都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句:演的真好。差点儿就信了。

上官弘自从成为家主以来,哪里被人这般下过面子,纵是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也没控制住僵了僵脸上的笑,“嗯。”这一声应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陈尘脸色也同样不好看,黑着脸收回了手,低垂下头时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上官家主,”丁以晦不知何时也来了,越过丁辛夷几个小辈站在了他们身前,直面着上官弘,“感谢您拨冗前来参加辛夷的答谢宴,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孩子计较。”

听完自家老父亲这番话,周辞侧身躲在丁辛夷身后,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连陈尘那些话也听了去,如今瞅准时机原封不动的全都还给了上官弘。

丁以晦笑眯眯地看着上官弘,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虽然最近有些嫌弃丁辛夷,但到底再漏风也还是自家的小棉袄,断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合着就你家的是孩子,我家的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