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手搭在丁辛夷?着自已腰的手上,眼睛无神地盯着阳台上一盆绿植的叶片,语气里有种难掩的哀伤。
丁辛夷知道他的意思,周辞从不是什么粗心大意,毫无警惕心的人,正相反,他的界限感很强,所以要想从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拿走手机,除非是与他极其亲近的人。而他身边这样的人,本就屈指可数。
周辞不是在责怪自已对朋友的怀疑,只是比起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已身上,他更不愿意去接受那个有可能是事实的残忍推测。
就是因为懂他,丁辛夷才更觉得心疼,他的宝贝从来都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冷情,他有着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心肠,小心细腻地保护着每个被他放进心里的人。哪怕代价是自已会受伤。
想到这儿,丁辛夷偏头珍重地吻了下周辞的脸颊,宝贝似的拥紧怀里的人,一字一句认真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我们阿树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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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以晗到约定的咖啡馆时,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越老越不正经的身影,只见司徒锐穿着某奶奶家最新款的牛仔套装,耳朵上架了个墨镜,脖子里的细钻项链blingbling闪着光,一头被打理的柔顺黑亮的长发松垮垮搭在肩头,整个人骚包到像是要去走红毯。
眼看着司徒锐还在冲其他桌一脸花痴的小女孩们招手,丁以晗黑了脸,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已认识他,下意识转身就走,却被已经注意到她的司徒锐叫住了。
丁以晗咬了咬牙,想到今天来找司徒锐的目的,强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像是想要吃人的笑。
司徒锐抬起右手,食指将墨镜往下轻轻一压,一双桃花眼露出,满是诧异地盯着丁以晗,“你你脑子出问题了?”
丁以晗提了一口气,再三在心里念叨:不能和傻子计较,不能和傻子计较,不能和傻子计较。这才继续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然后在丁以晗僵硬的几声呵呵笑里,司徒锐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作出断定:嗯,这人绝对脑子有问题。
注意到司徒锐小动作的丁以晗一点儿探究他在想什么的好奇都没有,只想赶快把事情办完离开,她怕再待一会儿就真忍不住要动手了。
“丁辛夷三年前的车祸你知道吧。”
司徒锐将眼镜推了回去,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口,然后吧唧吧唧嘴,“知道。”
如果说上官家把持着整个华国的政界,那司徒家就是军界的标杆,而且不同于上官家的群狼环伺,司徒家在军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不论当政的是哪个派系,都无法撼动司徒家的地位。
虽然军政曾有过口头协议,互不干涉,但丁以晗知道,司徒家的眼线恐怕早已遍布大半个政圈。
吊儿郎当的司徒锐突然正了正神色,浑身竟也透着种不容小觑的压迫感,他冷眼看着丁以晗,严肃道:“丁以晗,你知道的,司徒家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不得不说,这样的司徒锐身上的气势之盛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就连被他外表迷惑一直关注着他们这桌动静的那几个小姑娘都被吓得移开了视线。
可坐他对面的丁以晗却只是轻嗤一声,环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寒着脸冷笑,“司徒锐,你把我当什么人?你又把我们丁家当什么?是,我们丁家是落魄了,比不上你们司徒家光鲜亮丽,十年如一日的风光无限,但也不至于低贱到摇尾乞怜去当别人家的狗!”
说完,丁以晗起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司徒锐。直到她已经推门而出,坐在原位上怔愣着的司徒锐才回过神,脸上满是懊丧,眼镜一摘,抬腿大步追了出去。
“晗姐,我错了。”拦在丁以晗面前的司徒锐急慌慌拽住了她的胳膊,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歉疚,“对不起晗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小人之心。你别生气了。”
司徒锐承认,自已的确对丁家有所不满,如果当初不是丁家为了求平安有意阻挠,他和晗姐又怎会时至今日仍一未娶一未嫁,彼此蹉跎。
可尽管不满,司徒锐却从来都没有小看过丁家,丁家人上到丁老爷子下到丁辛夷这几个小辈,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就连他家老头子提到时也都只有赞赏,他又怎么会有轻视之意。
刚刚那话也不过是气话,时隔那么久,他没想到晗姐找他竟还只是为了丁家的事,一时气愤,才言不由衷地说了那样的话。
“司徒锐,你是不是以为当年我和你分开是因为我家里人不同意。”丁以晗看到司徒锐在听到她话时的表情后就已经有了答案,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我们的事,当年丁家没有人反对,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有无数种可行的办法不会波及到丁家。”
司徒锐震惊到有些呆愣,望着丁以晗不带温度的眼睛,像是心有所感,颤抖着嘴唇恳求:“晗姐,求你别”
“是我自已,是我不爱你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丁以晗只觉得自已心脏疼到揪成了一团,整个胸口都像是撕裂了一般,痛到她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她强撑着脸上的冷漠表情,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而得到这样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真相的司徒锐就像是被人瞬间抽去了所有的活力,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绝望和无助,他紧紧抓着丁以晗的手臂,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
丁以晗闭了闭眼,掩去了眼底的不忍,再睁开时用力甩开了司徒锐的手臂,“司徒锐,我今天来找你,只是希望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们司徒家只会作壁上观。”
不等司徒锐有所动作,丁以晗越过他,朝着前面走去,她没再回头看一眼司徒锐,只怕自已会忍不住。
已经十几年了,她耽误了他这么久,已经够了,既然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不如就让他恨她,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这段感情往前走。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幸福的。
再见了,司徒锐。
第21章 相见
周辞这几天待在家里,除了和丁辛夷一起胡闹外,愣是将这么些年的事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掰扯了一遍,一些曾经想不明白的东西也渐渐明朗起来。
三年前他刚通过岑教授了解到丁辛夷选举失败的原因后,根本就没做多想,或者说,那时的他也就想不到其他更深层的东西了。
周辞当时还在读博,丁辛夷并不希望他和自已一样过早踏入这个圈子,更希望他能好好享受最后的校园时光,也可以说,他那个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丁辛夷愿意让他知道的,是真的算得上眼瞎耳聋。
可时至今日,当初那些在他听起来毫无问题的答案就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或许丁辛夷落选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担心他和宁梓辰联手,毕竟他们是同一级的校友。但这绝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按周辞猜测,很大可能是有人不想看到丁家崛起的刻意打压。
想到了什么,周辞黑了脸,立马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一旁岁月静好的丁辛夷,目光森森。
凭着人类对危险的察觉本能,正在看书的丁辛夷猛一激灵,正准备四处打量时刚好撞进周辞幽深的眸子里。
丁辛夷:???!!!
书往旁边一丢,丁辛夷麻溜地蹭到了周辞身边,“怎么了?”声音温柔,那双对待什么都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满是认真和专注,仿佛里面只能容得下面前一人。
真奇怪,周辞就只是这么瞧着他,前一秒被隐瞒的不虞便已散去了大半,原本打算刻意伪装的冷漠也维持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他抬手摸上了丁辛夷的脸颊,只得无奈在心里轻叹:罢了罢了。
或许连周辞自已都没意识到,不仅是丁辛夷变了,就连他也没了以前那般的执拗。因为彼此,他们都在朝着更好的样子转变。
闻言,丁辛夷一瞬怔然,随即脸上露出抹笑,他将周辞的手拉下握进手里,解释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已经过去三年了,你又曾因此离开,我”他垂首吻了吻周辞的手背,“以前的确是我错了,我不愿再旧事重提,惹你不快。”
周辞有些讶然,纵然他有想过原因,却也没有没料到竟会是这样,他曾以为关于当年的事,他们早已彻底讲清,再没有任何的误会,可时至今日,周辞才知道,原来当年之事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梦魇,原来丁辛夷比他还要害怕。
面对着这样的丁辛夷,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快呢?周辞笑着反握住了他的手,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辛夷,我们说好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蹲在周辞面前的丁辛夷微微一愣,抬头直视着周辞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展颜一笑,“嗯,说好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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