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泪水止不住,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因因,谢谢你。”

翌日,应许跟着陆西禹去了乡下,要带走赵丢丢还需要回村办手续,应许家就在那里,假期长,他打算小住两天。

房子在奶奶走的那年就转到了应许名下,应许他爹应泽鹏自知未曾赡养母亲,也没跟刚刚成年的应许争,自此父子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回到老房子,一层的自建房,旁边是老式的瓦房连在一起,自建房还是爷爷在世时建的,但也只建了一层。

简单收拾了一下,陆西禹就带着赵丢丢到了应许家门口,应许没理由赶人走,只问了赵丢丢晚上想吃什么。

厨房在隔壁的老瓦房里,是农村的土灶,大铁锅应许洗了好几遍,白色的衣服被蹭上了锅灰,陆西禹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件花围裙穿上,从他手上接过那口大锅刷起来,应许也没交情,洗了手之后去换衣服,毕竟饭是自已做,总不能让他白吃白住。

菜地好几年没人打理,已经荒芜,应许只翻到几个土豆,和隔壁借了两个玉米,打算晚上烤着吃。

土豆和玉米可以直接放在炭火里烧,不用起锅,应许看了一眼卖力刷锅的陆西禹,没忍住笑了笑。

所以陆西禹的锅白洗了。

陆西禹穿着这件花围裙看上去有些滑稽,和赵丢丢一起蹲在灶边烧火,火光灼灼,映照两人的脸庞,柴火被烧得噼啪响,陆西禹被吓得缩了缩脑袋。

“看好火,烧糊的你吃。”应许瞥了一眼吓出双下巴的陆西禹,在灶台上切着刚刚借过来的菜和肉。

陆西禹捡了几根柴塞进去,看见跳跃的火花没忍住吹了吹,柴灰被风吹起,扑了他满脸。

“呸呸呸!”陆西禹嘴里进了不少灰,往一边吐着口水,赵丢丢被逗得连连拍手。

应许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大少爷,火都不会看?”

陆西禹委屈地瘪着嘴,脸上脏兮兮的,“对不起嘛。”

应许嘴角忍不住上扬,被他生生压了下去,冰冷地瞪了陆西禹一眼就转过头去,在陆西禹看不到的角落肩膀微颤。

火钳夹出烧好的土豆,表皮被烧得黢黑,剥开外面一层皮,香气扑鼻而来,陆西禹眼睛都亮了。

应许做好饭菜出来时,陆西禹才吃完一个烧土豆,正在吧唧嘴,脸比手还黑。

像个狗熊。

应许又差点没忍住,赵丢丢的吃相都比他好看。

陆西禹这下看清他笑了,他也反应过来自已现在形象极其糟糕,他就着手背擦了擦嘴,抹下一层黑,吓了一跳,“因因!哪里有纸啊!”

应许无语,上前两步从他围裙兜里掏出两张卫生纸拍在他脸上,“自已擦。”

在那被昏暗月光所笼罩着的院子里,摆放着一张略显破旧的小桌子。桌上放置着几道简单朴素的饭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当应许静静地坐在身旁时,他的目光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再也无法从那个特定的地方移开。即使头顶上方的天边闪烁着璀璨繁星,如宝石般镶嵌在浩瀚夜空之中,他也丝毫未曾留意到这美丽的景象。

那年下了晚自习,他总是等在操场,等他下最后一节课,等那相遇的十分钟。

“你怎么总是等我下课呀?”应许笑得眼睛弯弯,陆西禹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呆了。

陆西禹支支吾吾,“我……太热了,正好吹吹风。”

应许挑了挑眉,他们军训过后的这几天总是下雨,说冷不应该,但说热也算不上。

他的小心思太过于明显,应许摇了摇头,背好书包,“陪你走走?不过就十分钟,等会宿舍关门喽。”

高三多一节晚自习,休息时间少得可怜,下晚自习后只有半个小时回宿舍的时间,到点关门。

陆西禹连连点头,别说十分钟了,五分钟两分钟他都感恩戴德。

空旷的操场上显得异常冷清,放眼望去,人影寥寥无几,只有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对情侣手牵着手从身旁匆匆而过,他们低声细语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阵阵秋风呼啸而来,无情地吹打在人们的脸颊上,带来丝丝凉意。这风就像是大自然手中的一把扫帚,将夏日残留的最后一丝温热也清扫得干干净净,此时,那曾经充斥在耳边聒噪不休的蝉鸣声早已销声匿迹。

“我军训检阅的时候也参加了呀,我们那个团的最后一排,你没看见吗?”

“看见啦,你腿没好完,走路有点跛。”应许捂着嘴笑。

陆西禹耳根红红,“很明显吗?”

应许挑眉点了点头,“不过很帅了。”

陆西禹经不住夸的性格立马飘飘然,“那是,我往那一站就是兵,兵王!”

听着陆西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充满趣味的琐事,应许那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那种被学习压到令人感到窒息的压抑感却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悄然消散无踪。

陆西禹口中的故事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与忧虑,应许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完全沉浸在了陆西禹所营造出的欢乐氛围之中,感受着那份难得的轻松与愉悦。

他话总是很多,好像说不完一样,直到门禁前应许才回到宿舍,他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已的脸,柔和清秀的眉眼,惊艳立体的鼻梁和上扬的唇角,发丝好像是有些长了,怪不得他总是说自已头发好看。

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应许冲镜子里的自已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我感觉太明显了。”张卿默嫌弃的表情太刺眼,陆西禹莫名有些心慌。

“没有吧,我就是偶尔和他待在一起,制造一点点偶遇,创造一点点机会而已了呀!”

“……” 张卿默眼神古怪,“而已?你还嫌不够?”

“我都没待够呢……”陆西禹瘪瘪嘴。

“不是,陆西禹,你喜欢他我可以当是他好看,漂亮,学习好,但怎么说是个男的,别忘了你家家训,你别告诉我你对他那么上心,是认真的。”

张卿默和陆西禹一样是从淮海一起来的琅城,家里生意和陆家世代传承不相上下,也见过许多大世面,名利场情场他也接触过,万花丛中过的不计少数,但在他兄弟身上,他感受到的已经不单单是喜欢了。

陆西禹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我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只是我觉得,我该让他看清楚我的真心,太急切他应该也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不认真。”

张卿默沉默良久,看着陆西禹认真的神色,他泄了气,妥协道:“行,你赢了,我帮你瞒着,你小心点外头的眼线就行,应许可不像那种经得起你哥和后妈折腾的样子,真喜欢,就保护好。”

“还用你说?”陆西禹昂了昂下巴,最后粲然一笑,“谢谢你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