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总是吃不上早餐,他习惯了早晨饿着肚子,挨到中午,课间其实是可以去食堂吃的,但高三的时间紧迫,不会有人愿意花那十分钟去吃凉透了还吃不饱的饭。
看见班门口探出的脑袋时,应许还是笑了,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怎么又来啦?”
陆西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给你送早餐,知道你还没吃。”
早餐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还热着,陆西禹递给他时眼神里带着恳求,仿佛他不收陆西禹就会立马红了眼眶一样。
“那么好呀?”应许没忍住想逗逗他,“怎么对我那么好?”
陆西禹脸一红,“没有!我……多出来的!我吃过了,太多了!”
好吧,孩子脸皮太薄,经不起逗。
应许收下早餐,在楼梯口送他上楼,一碗粥,一个鸡蛋,一个烧麦,一杯豆浆,也难为他带那么多,真觉得应许吃得完。
最后还是吃完了,但吃撑了,以至于陆西禹中午在食堂遇到他时,还问他盘子里为什么还剩下那么多。
应许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大方地和他解释,“你早上送太多了,吃撑了。”
陆西禹一听,有些自责,“那我明天送少一点吧!”
应许笑了,感觉他总是一根筋,总是在他这里笨得清奇,“我是想说,是你送的,所以我都吃完了。”
晚自习,张卿默第十次回头看陆西禹,半晌,陆西禹收到一张纸条。
【满山的猴子你腚最红,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不值钱?】
第9章 做不到的承诺
“好菜啊。”应许面无表情地吐槽,无情地打击陆西禹那颗幼小的心灵。
陆西禹捂着心口,装作一脸受伤的神色,瘪着嘴哀嚎,“我好伤心啊。”
“你悔棋呢,好意思。”应许气笑了,越过桌面,捏了捏他的脸后,收起一旁的书,“我要上课了,先回去了。”
应许难得空出时间陪他一会,陆西禹下棋时视线总被应许那双手吸引,白如葱段的手指,在棋盘上移动,漂亮得让他挪不开双眼,此刻就舍不得他走了,但高三学习任务紧,他也不好挽留,看着应许收拾东西,从包里掏出一块手表递给他。
应许扫了一眼他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金色复古的手表,皱了皱眉,“干什么?”
陆西禹低着眉眼小声道:“你没有手表,总是忘记时间吃饭,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替我提醒你,当然,我也会每天都去陪你吃饭的!”
“……”
距离高三第一节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阅读室里被夕阳染出橙色的光影,光线落在他的侧脸,少年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期盼。
应许再次坐回椅子上,目光灼灼地与陆西禹对视,没几秒钟,陆西禹红着脸败下阵来,挪开眼不敢看他。
“我不收,你拿回去。”应许转了转手腕,笑意盎然,“你对谁都那么好吗?这表可不便宜,那么呆,小心被人骗得找不着北哦。”
陆西禹摇了摇头,昂着头回答:“我才不会对其他人这样,我又不傻,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不是谁想花就能花的。”
“那陆小少爷就舍得给我花钱?”应许眼神挑逗地看着他。
陆西禹红着脸,他家里有钱这件事在学校不是什么秘密,但也因为这样,和他交朋友也没几个真心的,他对于感情这件事看得透彻,清醒得很,但偏偏对上应许时把控不住自已狂跳的心。
“我……我把你当很重要的朋友,送你礼物也是我自愿的,钱也是我自已的。”陆西禹转过脑袋,应许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笑意逐渐消散。
那块表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光,刺到了应许的眼睛,他抬手挡了挡,陆西禹察觉后迅速给表挪了个位置。
“礼物送朋友也得分人,想送我礼物,就送我喜欢的吧。”应许笑盈盈地再次站起身,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回去上课了,下次见。”
陆西禹垂着脑袋,摩挲着表上透明的玻璃,目送应许走出阅读室,目光幽深晦暗,夕阳终于落下山去,阅读室陷入一片昏暗,安静得落针可闻,抬起头,他毫无征兆地轻轻打了自已一巴掌。
“我嘴硬个毛线啊嘴硬。”
陆西禹坐在斑驳的墙面前,开着视频会议,颇有一种霸总接地气的感觉,不比平时,他认真工作的时候总是拧着眉,眼神犀利,应许没忍住驻足看了两秒,毕竟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反应过来后轻嗤一声后就拉着赵丢丢出了门。
陆西禹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眼,看着应许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出了门,虽然刚入冬,但琅城的天气昼夜温差大,更何况是在乡下,应许也知道给赵丢丢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圆滚滚的小粽子,却忽略了自已,走到稻田边时,被风吹得打了个颤才有些后悔。
但一想陆西禹正在家里开会,他也不想做那种在屏幕后来来回回容易让人误会的显眼包,应许便打算忍忍就过去了,赵丢丢攥着他的手指,两人顺着田埂走到村支书家。
村长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从面相就可以看出来人很好说话,质朴纯良,踏进院子,村支书的妻子招呼他们进门,坐在火炉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还给赵丢丢拿了一瓶纯牛奶。
赵丢丢捧着温热的牛奶,站在一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谢谢”,就被村支书家的小孩拉到一旁玩耍去了。
应许和他说着赵丢丢的情况,以及需要村长帮的忙。
村长深深看了他一眼,应许八年前就是这样坐在他面前,明明很憔悴,很颓然,却依旧扯着嘴角,笑着说,“赵叔,我考上了,但我没有奶奶了。”
他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已能力去帮助他,应许高考完已经成年,没有收入来源的他当时的难处只有自已明白,在他和几个村民的帮助下,应许才堪堪入了学,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发现总跟在应许身旁笑得张扬潇洒的那个男生也不见了踪影,再次出现时,是要将和他命运相似的男孩解救出去。
“行了,这事儿交给我,我去找老李,一起去他家里说,你看看你都瘦了,在外边也要照顾好自已。”村长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但应许有出息,他也打从心底替他奶奶高兴。
从村支书家里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冷风拍打在身上,路被黑暗笼罩,他看不清路,正想掏出手机打手电时,他看见路尽头有一道光线正在朝他靠近。
他在原地愣了愣,半晌弯腰抱起赵丢丢,就这么朝那道光走去。
“怎么不等我就出去了,聊的怎么样?”陆西禹把一件外套披在他肩膀,顺手接过被他抱在臂弯上的赵丢丢。
应许穿好外套,“赵叔同意帮丢丢去和他大伯说了。”
一些话当着赵丢丢,应许不愿直接说开,陆西禹也懂,抱着赵丢丢和应许回了家。
陆西禹在家里用火盆烧了火,冻僵的手在炽热的火焰上方得到缓释,逐渐温暖,赵丢丢靠在陆西禹怀里逐渐睡着。
即使明白他听不见,应许还是先把他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