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那珈,真的只是单于的弟弟吗?

不管天朝还是西域,在诸国的皇室中,兄友弟恭只是表象,大多数皇室子弟会为了王位争得头破血流,就算登上至尊之位的那个,也不会掉以轻心,甚至还会想方设法除去其他的兄弟。所以单于对那珈的那种溺爱……很不寻常。

而匈奴还有那种奇风异俗――不单是兄弟共妻,父若亡故,其子还可以迎取庶母(除了亲生母亲,父亲的其他妻子),阿古拉就是如此,娶了那珈之母。还听说,那珈先天不足,九个月便诞生了……会不会是陶格斯在嫁给呼和鲁单于之前,早就珠胎暗结,所以那珈其实是阿古拉的……

这些臆测毫无确实的证据,可是练飞虹也不想深究,她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

那珈――对于单于很重要,只要掌握那珈,便能一定程度上左右单于的意愿。

意识到这点,练飞虹不禁开始庆幸自己不必再曲意逢迎巴图达赖,毕竟比起他的油盐不进,那个天之骄子的小王爷,要容易控制地多。

练飞虹见过他一眼便了然:这个男人还太年轻,不但脾气暴戾、心浮气躁,比起他那几个油滑事故的兄弟,他太过单纯直接,没有一点心计。

练飞虹决心先博取那珈的信任,获得他的支持。

想讨好一个人,无非就是投其所好。那珈风流成性,是众人皆知的。只是自楼兰公主燕如冰嫁来之后,他便收敛了许多。练飞虹试探了一番,知那珈心里确实装着燕如冰,不一定容得下自己。不过燕如冰此时对那珈而言可望不可及,练飞虹略一沉吟,便从自己的随嫁宫婢中挑了一个相貌上乘、神韵肖似他心上人的茹儿……这个法子,总比起亲自向那珈献媚要高明多了。

那珈也如她所料,收下了茹儿……只不过这步总是权宜,若真想教那珈对自己生出好感,势必还要后着。

若是助那珈得到燕如冰呢?

练飞虹暗忖,可是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姑且不论燕如冰现下由巴图达赖护着,就算燕如冰本人也未必会中意那珈。自己耗费心力撮合两人,不一定能得到善果。

念及燕如冰,练飞虹马上又联想起了燕寒。

倘若那楼兰王子尚在人间,得知她现在的处境,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满身污秽,满腹算计,燕寒若知晓一定会被吓到吧?不过她心中一隅,始终保有一处干净柔软的所在――那里,唯有他一人住过。

苦笑着,练飞虹缓缓握紧了袖中……那串从不离身的金铃。

第二十七章

三月尾稍,汉匈边境的斥候来报,天朝近期动作频频,巴图达赖也在这时开始忙碌起来。他每天处理日常军务,还要时不时前往各个据点要冲排兵布阵,不过即便如此,巴图达赖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拨冗来到靶场,亲自指导燕寒射箭。

燕寒也不负巴图达赖所望,射艺精进神速,日前三十步之内,箭无虚发,全数命中红心。

而那珈私会燕寒之事,巴图达赖一早便知道了,那日以后,燕寒曾有数日神情郁郁,但不久之后,燕寒面上渐露坚韧之色,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般,巴图达赖也不再过问。

晌午刚过,听罢都尉官关于天朝扰边的禀报,巴图达赖便遣一队精锐去到边境戍卫。处理好了军务,他又一人独自前来燕寒练箭的靶场。

“王爷。”燕寒垂下持弓的手,冲巴图达赖行礼,巴图达赖点点头。最近不光是射技,燕寒似乎连感觉都比过去敏锐了一些,即便还是听不见声响,但自己一靠近他便能立时察觉,这已十分难得。

在旁静立了一会儿,看着燕寒重复着拉弓的动作,额上渐渐浮现汗珠,巴图达赖示意他停下动作,尔后当着他的面,道:“现下可以五十步练起了。”

燕寒应了一声,刚要再退几步,巴图达赖又道:“今日不必再练,你随我来。”

燕寒跟着巴图达赖走了一阵,来到马厩前,巴图达赖命人牵出自己的坐骑,又挑了一匹毛色油亮的白马,指着它对燕寒道:“送你。”

燕寒一愣,看那白马,虽不太懂相马之术,也瞧得出这是匹百里挑一的良驹,他抱拳道了声谢,却不明巴图达赖赠马之意。

“狩猎。”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巴图达赖便踩蹬上马,燕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从人上前作势要扶他,才回过神,不用别人侍候,自己跃上了马背。

鞍后本就备着箭袋、长弓,也不用刻意差人去取,巴图达赖只唤了都尉官和两个骑兵随行,而后就同燕寒并驾齐驱,缓行出了军营。

这时节,寒意虽未完全退去,但惊蛰已过,万物复苏。龙城外有片桦林围成的草场,放养了一些温驯的动物,专供贵胄们射猎取乐,燕寒虽然练了数月的箭法,却从未射过活物,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巴图达赖也不拘着燕寒,只是派着都尉官紧跟在身侧保护,自己也在不远处望着他。

燕寒虽然能在三十步内射中红心,可是面对移动的猎物,却没有什么准头,用光了一壶箭,还是一无所获。

正有些泄气,燕寒回望巴图达赖,但见他静静地端坐马上,衣袂随风轻舞,神态超然,就像入画一般俊美无匹,倏地,他执起长弓,对着天际飞过的一行南雁射出一箭――旋即,头雁便即急急直坠下来,跌进了桦林中。

燕寒瞧得愣神,回过头再看巴图达赖,还是先前那副从容的姿态,不禁对其更加心悦诚服。

“王爷好箭法。”燕寒赞道,巴图达赖却没有什么反应,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燕寒微窘,忙道了一声“我去把雁儿拾来”,就跳下马,朝着桦林奔去。

燕寒在林中觅了一会儿,都尉官和两个士卒也赶到身旁同他一起寻找,很快就有人叫了一声找到了,都尉官便冲着燕寒做手势,比给他看南雁落下的位置。燕寒颔首,走近去拾,可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它,忽然从另一方向探出一只胳膊,将那南雁提了起来!

燕寒吓得倒退一步,身边的都尉官察觉不对也立时抽刀出鞘护到他身前――

“啊呀呀!别动手别动手!是我啦!”来人叫道,现出身形,都尉官的动作顿了一下,燕寒自他身后看到:来人竟是庆格尔泰!

第二十八章

“咦?”对方显然也认出了燕寒,愣了一下才笑道:“如冰阏氏也来这儿打猎么?”

燕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庆格尔泰手里提着的南雁。

那上面竟插着两支箭,一支箭尾上有巴图达赖的标记,另一支也有标记,却是他不认识的。

庆格尔泰也察觉了这一点,讪笑着对燕寒道:“没想到这一只雁子竟被两人射中,那么到底算谁的猎物呢?”

燕寒也没想到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庆格尔泰身后的枝蔓被劈开,又有一人走了出来。

燕寒抬眼,立时同来人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

那珈?!

甫一看到那张狂狷的俊颜,胸口一阵狂跳,燕寒急急收敛心神。想着那珈同庆格尔泰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二人同时出现也是寻常之事,只不过为何自己难得外出就碰上他俩?莫非是刻意所为?

念及此,燕寒不禁暗骂自己自作多情,正欲丢下他们退出林子,谁知才转过身,胳膊便一紧――

“别走。”

忽听耳畔清晰地传来这么一句,燕寒大惊,以为自己忽然又听得到了,可仅有这么一下,周遭很快恢复了死寂。

燕寒回过头,只见那珈正紧紧攥着自己的右臂,欲言又止的摸样。可就算那珈特立独行惯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造次,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庆格尔泰打了圆场,道:“啊呀,不要争了,阏氏难得来猎场,这雁子就归阏氏吧。”一边扯开了那珈的手,一边把手中的南雁塞给了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