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难怪牧仁曾教他许下誓言,不可以爱上任何人――感情果真是最最麻烦的东西,就因为自己恋慕着那珈,所以才会这般牵扯不清。

那珈同他俱是男子,倘若只是寻常庶民,或许还有机会长相厮守……可他们一个是在逃的楼兰王子,一个是地位显赫的匈奴王爷,两人的身份都不寻常,想在一起困难重重,而那珈本就是喜新厌旧的性子,难保日后不会嫌弃自己这个毫无用处的累赘――除却这些,现在燕寒也不可能丢下身边的一切不管不顾地追随那珈离开,这般也对不起长久以来一直庇护他的巴图达赖。

要是换做从前,那珈说出那样的话来,燕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磨难,时值今日,他已经不会万事只替自己考虑了。

这么想着,燕寒突然很诧异自己居然可以当着那珈的面这般冷静地思量这些,觉着腰间一紧,是那珈揽着那儿的手臂又箍紧了几分,这才教他回过神来。

眼看燕寒脸上忽红忽白,表情阴晴不定,那珈只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俯首用额头轻轻抵住他的,用极宠溺的口吻道:“小笨蛋,这回我可没诳你,怎么不说话了?”

虽然那珈的怀抱很温暖,自己实在不舍得就此挣开他,可再这样下去,以后只会更加痛苦。狠了狠心肠,燕寒一把推开了他。

第二十三章

那珈猝不及防,被这记推得朝后踉跄了半步,站定,他蹙紧了眉不依不饶地抓过燕寒的肩膀,道:“你还是在怪我吗?”

其实孔雀河之事,燕寒并不怨恨那珈,毕竟得到那种结果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燕寒盯着那珈的嘴唇,沉默着摇了摇头,可这动作却教那珈会错了意,他忙道:“那件事我确实做的太过,教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日后我自会补偿你。”

“殿下,”燕寒道:“燕寒配不上您。”

“为什么这么说?”

“燕寒并非女红妆……”

“我不在乎!”那珈吼道,说罢还想去搂燕寒,却被燕寒躲了开来。

“我虽然易弁而钗,可是心里却是不甘雌伏的。”燕寒悠悠道,“而殿下恐怕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男子。”

“不是的!”那珈激动地抓过燕寒的胳膊,道:“无论你是男是女,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是吗……”看到对方嘴唇的翕动,燕寒轻喃,然后他下定决心般昂起了头,确认般问那珈:“殿下果真属意燕寒吗?”

那珈以为燕寒想通了,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接下来他却看到面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燕寒竟当着他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你这是……”那珈糊涂了,不明白燕寒这是在做什么,只见他把束缚层层解开,衣裳褪下全数挂至肘间,直到剩下最后一件里衣,他指尖颤抖地敞开那里,将自己的上身完全裸呈于那珈眼前。

那珈见识过燕寒的裸体,也知道他虽然容貌酷似女子,可身子还是平实的男体。那珈也早就有了觉悟,不会排斥,可是今次当看到燕寒的身体时,他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从颈下至小腹,伤痕累累,满目疮痍,被野兽撕咬留下来的巨大创伤就这样无情地留在了少年雪白的身子上,腹部的疤痕――尤其狰狞可怖,即便现下已经愈合,但那翻卷的丑陋的赤红伤口,还是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这是那晚被狼咬的。”燕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这难看的身子,连我自己都不敢多瞧一眼……耳朵也聋了,变成半个废人,这样的燕寒,您还想要吗?”

“我……”那珈语滞,盯着燕寒那骇人的伤疤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咽了咽口液,想上前碰触燕寒,却发现自己一抬手,指尖正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那珈完全没有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燕寒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些肉体上的伤痕刻骨,那他心上的伤呢?是不是已经深重到无法愈合的地步?

这么想着,那珈忽然不敢去碰燕寒了,他害怕,此时只要自己轻轻一碰,眼前这个脆弱的少年就会轻易碎掉……

迟疑的动作,瞬息万变的表情,看到这样的那珈,燕寒顿时心如死灰。

果然……看到这具残躯,他便没有一点怜惜的心思了吧?这小王爷果真就像自己想的那样,只是一时迷惘,一旦清醒过来,便会厌弃自己。

在最后解开衣带之前,燕寒曾许下一个小小的心愿,若是那珈看到自己的身子还能待他如旧,他便丢下一切,哪怕天涯海角,也会追随那珈……可是眼前之人并没有达成他的心愿,小小的希冀瞬间化为齑粉,零落在料峭的寒风里。

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燕寒一件一件,重又把衣服披好,将衣带系上,背过身子不再去看那珈,他缓步离开靶场……一边走着,一边再也忍不住地泪如雨下。

“燕寒……”

望着燕寒渐行渐远的身影,怔愣过后,那珈喃喃地呼唤着……可燕寒的世界一片静谧,他不可能听到那珈的呼唤……

第二十四章

练飞虹离开旭日干府邸再次回到无双宫时,已经是春祭过后的第三日了。

傍晚,她被宫婢们搀扶着回到宫室内后,便屏退从人,身侧只留小蝉一人。

“我要沐浴。”听闻练飞虹这般命令,小蝉忙替她张罗。

“主子……”

轻轻擦拭着练飞虹遍布青紫瘀痕的胴体,小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小蝉没用……没能护好主子!小蝉该死!”

这三天里,她是亲眼目睹练飞虹是怎样被旭日干折磨的,堂堂公主竟被那个粗蛮的匈奴男人肆意凌辱,甚至还……

那些不堪入目的腌?N事体,小蝉都羞于去提,她只是怜惜自家主子,可怜好端端的金枝玉叶,竟要遭那种罪!

“这不是你的错。”练飞虹轻道,她的音调虽然因为虚弱而有些抖瑟,可是却异常地冷静。

小蝉有点不明白,寻常女子受过那种奇耻大辱,恐怕都不愿继续苟活,而一向矜贵自持的主人怎么会如此镇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沐浴完毕后练飞虹又由小蝉服侍着穿戴好,躺回榻上。

而练飞虹此时虽然阖上了眸子,她却没有一丝睡意,她害怕自己一旦入睡,梦魇就会袭来……或者说,自从三天前,她的梦靥便从未中止过。

旭日干将她带回了府邸之后,不由分说便强占了她的身子,练飞虹自知逃不过这一出,也认命了,可接下来的情形却令人发指,旭日干就像故意要折辱她一般,找来了自己的亲随下仆对她……

练飞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是经过那三天她便明白了:嫁至匈奴,她果然孤立无援,除了自己,她不可能倚靠其他任何人的助力。而想要生存,想要不受那些男人的摆布,唯有得到权力!

那些折辱过她的男人,将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过比起他们,比起旭日干,练飞虹更恨那个冷面冷情,冷若冰霜的男人!

练飞虹一想起他,就想起当时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时,自己曾卑微地向他求援,对方却视若无睹,眼睁睁地将她送入火坑――

巴图达赖……巴图达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