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着,张安成站得板直,乔贝姿态颓废,窗外乌云凝聚,屋内气氛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但为了同一个男人,两个都看不上对方的人决定合作,相互利用。
人难做,钱难赚。宁静远不住感叹,面前两个长相美得各有特色的男人左右堵住去路,她后头还跟着呼啦啦的二十几号人。
“你们联手啦?”这样她不是会少赚一笔?算了,干脆敲个大的。
“陈向天在哪里?”外貌没有攻击性的男性先一步开口,低压的声音还能听出原来清淡的调子,眉头蹙着,浅色的眸在酝酿风暴。
“陈向天是谁?”
这是真话,她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宁静远耸耸肩,加紧抽完了烟,对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投来的视线有些发毛她在场唯一认识的人,乔贝,正安静地站在一旁,身上带着些许血迹,手臂垂在两侧,圆领T恤露出有着红印子的脖颈,和肩膀连接着,布着浅浅的青色,呈现一种紧绷又松弛的状态,像是一颗扭曲的枯树,总之不像个活的。
“你要多少钱?”多说无益,张安成直接便问了。
“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不会随意透露客户的信息的。”
“五万。”
宁静远摇头,表现得很正直,“不行。”
“东山医院,病房210。”
这一句和当下场面无关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被目光投聚的青年一瞬不瞬地盯着瞬间怔住的宁静远。额头还带着血迹,睫毛被褐色的血块给凝起,乔贝显得狼狈不堪。
她僵持一会,笑问:“哈,什么意思?”
“你妈妈、对你很好。”乔贝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生涩感,每吐出一个字都宛若带着巨大的痛苦,即使明白宁静远扯皮只是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但乔贝现在即使是一分一秒的拖延都不愿忍受,陈向天的离去让他崩溃。
宁静远的眼睛瞪大,看着乔贝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疑惑是不是这人说出的话。
而神色没有分毫变化的乔贝回视,死气沉沉。
女生狠狠剐眼乔贝,面若冰霜,眼中是彻底的憎恶。她转头朝张安成开口:“五万是吧?陈向天身上有我放的定位,”也不知道被发现了没不过他状态不好,大概还能再留些时间吧。“现在应该已经到另一个省了。”
宁静远拿出定位器。
张安成面色沉沉,“定位给我。”他睨乔贝一眼,心中一直紧绷着的某个念头不由得放松下来陈向天肯定是不喜欢乔贝的,现在三个人又重新站在一条线上。太好了,向天没喜欢上乔贝,这太好了,他由衷地想。
定位器上的蓝点正缓慢移动着,从下方显示的速度来看陈向天已经下了车,正在步行。两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打算立即出发追他。
宁静远接过一袋现金,走的时候用力撞了一下乔贝的手臂,厉声厉色道:“疯狗,你活该”
身材颀长的男子惨笑一声,不作任何辩解。因为他的确是活该,并且还要继续活该下去不管用多下作的手段他都要把陈向天抓回来。
第66章:追逃2
在乔贝和张安成费尽心思追赶陈向天的时候,陈向天也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逃跑他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已经快撑不住,额头滚烫,身上又粘腻,十分不适,他路上反复考虑,最终还是打算稍微停下逃跑的脚步。
而这一分缓和也让陈向天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定位仪。他把小巧的仪器捏在手里,不禁鼓鼓脸颊,呼出一口浊气:怎么回事?这世界上是没了正常人吗,一个个的都把定位仪放身上,随手一掏就有。
“又不是在哥谭”男人忍不住翻白眼,用毛巾擦了擦晕沉的脑袋,曲起手指,指关节按压几下太阳穴,刺痛让僵滞的思维稍微清醒,陈向天呼出一口气,他出了宾馆
雨暂时停了,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滴,路面上的水洼走路时要溅起些珠子,湿了裤腿。陈向天的四肢软绵到仿佛不属于自己,像是生锈了的机器零件,走起来各走各的。宾馆走出去三十多米就是一个小加油站,陈向天装作路过,随手便将定位仪放到一辆车上,因为生病,动作其实并不自然或者说有些拙劣,但车主在付款,视线死角所以毫无察觉。
他在心里和那位车主道歉,按了按裤子口袋里的U盘,里头装着乔贝整理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证据,心里气愤那个混蛋这两个月都在敷衍他,说好的计划根本没怎么进行,让张安成还能腾出手来找人。
陈向天面颊又泌出汗液,他抿着唇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触到的皮肤都在发烫。才吃下的退烧药在发挥作用犯困。上下的眼皮子直打架,陈向天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但还不能停下步子。
陈向天的现在位置离他的户籍地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潜意识想要回去。
或许是因为陆振明。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是徒劳的,什么用也没有,反而因为生理泪水的分泌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想到陆振明,陈向天又在心里痛骂乔贝,头二十天还装好人让他陆振明打几个短短的电话,但后二十天为了和陆振明报个平安什么的,还得满足乔贝各种的变态需求。
恶心、太恶心了陈向天心念起伏,感觉自己又瞬间回到之前被关起来的那二十天。他脚步猛地一滞,面色不安地拽住胸前的衣物,领口和胸膛间被拉出一小块缝隙,刚下过雨总算凉快些,那些溽热散出去,但并没让他好些,体内一股朦胧的渴求正在萌生。忽地察觉自己的乳首不知什么时候挺立起来,陈向天的耳朵渐渐充血,比刚才还要鲜红欲滴,若是有人路过,看他一眼必定先被他红到艳俗的耳朵给吸引,随后便会忍不住瞧他的神情,一个一米八多的外貌俊帅的男人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这较大的反差确实引人注意。
陈向天觉得自己诸事不顺,睫毛扑朔几下,几乎要压抑不住心中波涌的委屈,他强作忍耐,低着头看路面,眼眶红着深呼吸几下又告诉自己要坚持,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过于容易起伏的情绪实在让他烦不胜烦,胡乱擦掉悄然掉下来的泪珠子。陈向天拦下一辆车,和司机说自己要去隔壁的镇子他总归忍住没回去见老师,或许是害怕乔贝的那些行为伤害到陆振明,又或是担心自己在陆振明心中的地位比不上乔贝。
不知道那个定位仪能拖多久他思考着,双手抱胸,疲倦在面上显露无疑。很快,开车师傅就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后座的男人眼皮打架,一下一下地点头,靠着窗睡了过去。
睡了才十多分钟,车一停,陈向天便从浅眠中惊醒,还没从光怪陆离的梦彻底抽离,就听见警察对着师傅说话:“最近有逃犯在各个县城逃窜,要严查身份证,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身份证。”
“什么逃犯啊,叫什么名?你有警察证吗?”
警察说一个名字,很巧,刚好和陈向天一个姓,又拿出证。师傅狐疑地瞧几眼那个警察,目光在他脸上打转,见他有模有样地拿出警察证,也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警察看过师傅的身份证,又来敲后座的车窗。
陈向天抿着唇,被热气占据的大脑开始迟钝地运转,他的身份证在背包里,但是应该没关系?他看眼警察证,拧眉扯过背包,翻找的动作因为生病显得温吞。
警察不耐,连声催促,伸手抬了抬警帽,露出本来藏在阴影下的眼睛。
师傅一直盯着那个警察瞧,见他露出脸,登时一声:“李章,你是不是李家的那个二小子?”姓李这和警察证上的名字不同。
陈向天动作慢下来,抬眼看警察的反应。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一怔,又强自镇定:“什么啊!我叫、叫黄明亮,身份证拿出来!”
听这人说话连自己名字都要停顿,陈向天便将身份证往背包里藏。
“你什么时候能当警察了?前几年还偷家里几万块”师傅话语笃定,“什么逃犯,我天天看新闻,也没有哪家新闻提过啊。”
假警察和师傅争执几句,师傅对他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油门一踩就走了,还一路鄙视:“他能当警察?当初乡里就没几个人指望他能好,嘴上放屁也不怕把自己臭着”
陈向天附和几句,后背惊起冷汗。
下了车,退烧药在生效,他看着说不上精神奕奕,但终归双眼有神些。陈向天左看又看,最终认出了一些道路,迈出步子。这城镇离市区不远,之前暑假来过这里做过一个月的志愿者虽是为了远离父母,总之是对这里有几分熟悉。
陈向天选了家网吧进去,开了个离门近些的电脑,打算先将乔贝整理出来的自己受虐的那些图片、视频、录音散布在网上。他知道先发这些东西没有正式机构背书容易受到质疑,容易被轻松掐灭。
他想过要先报警,但张家、越家势大,刚才查身份证的假警察估计就是在找他,放肆到这种地步,就算报警估计也会被压下来,到时候就真的任人拿捏。再来乔贝和张安成估计紧追不舍,不如先试试看能不能把事情闹大,让警方碍于舆论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