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衿简直讨厌死?了,在何皇后的应允下,光明正大去了宁王府做客,宁王府和?宫中全然不一样,气氛随和?,宁王有咳疾,说几句话?就要咳上?一大阵,但还坚持陪着皇子?逛府上?。
沈衿假装关切道:“叔父身子?不好?,衿儿惭愧叨扰,还是自己去寻堂弟玩吧。”
提起长子?,宁王神色怪异了些,似乎是不愿让沈玉琅见客,断断续续道:“咳、咳玉琅他、他近日患了风寒,不便”
沈衿腹诽,哪里?这么巧,昨日还高高兴兴的进了一趟宫呢,今日就风寒上?了。还没等?宁王说完话?,他赶紧弯腰行了个大礼,“叔父放心!衿儿看过堂弟便走,不然实在难心安。”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身后只?留宁王“诶诶”的呼唤。
沈衿今天没穿招摇的皇子?服,谁像沈瑞似的啊,总被打扮的金灿灿的。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青丝用同色发带高束起,配袖箭,整个人满是桀骜不驯,若是以后未生变故,他会一直是个逍遥闲王。
绕过游廊,到了主子?们居住的后院,沈衿问:“沈玉琅住哪?”
带路的小?厮因为给皇子?带路,所以十分谨慎,指向右边,一想起他们名满京城的世子?,话?多了,也不颤巍巍了:“我们世子?,独居在行止院,旁边是小?郡主的暖院,不过世子?病了,小?郡主被盛侧妃带走了,今日那边没人……”
“诶,人呢?”
三皇子?早已溜走了。
正是初秋日,沈衿管什么行止院暖院的,走就是了,只?觉得这边树荫多,也凉快得很,只?是偶尔从缝隙落下来的光太刺眼了,他一抬手遮眼睛,转到不晒的方向,放下手却见到一棵亭亭如盖的梨树。
结满了梨,粗壮的枝桠上?有个穿青绿侍女衣裙的小?姑娘在爬树,劈开腿,一脚尖踩着枝,高高地伸手,费力够着最?上?面?被太阳久晒,最?甜的梨子?。
说实话?,这个姿势挺不雅的,但看她还不太高,年纪不大,打扮得活像个小?豆芽菜,也就没什么非礼勿视的意?思了,沈衿的眼神只?是在她身上?稍微停顿一下,就直接走了过去。
走到树荫下,忽然有暗器上?方飞来,若是从两边来,跟随武师傅学过的沈衿还有可能避开,但是从天上?来的……他被硬生生砸了一下,一时头疼得发晕。
再仔细一看,地上?滚落着一颗梨,这便罢了,熟透落在地上?算他倒霉。但,上?面?被咬了一口,五颗半圆的牙印格外明显,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沾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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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
他后退几步,看着树上?的小?豆芽菜在尝梨,挑出长得不好?看的,“咔嚓”咬一口,难吃就扔掉,好?吃就装在袋子?里?,攒够留着回去吃。
“树上?的,你砸到我了。”沈衿彼时少年心性?,但已有了成年的气势,冷下脸说话?时,就连他府上?的侍从都不敢看他。
烟戚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阳光太刺眼,她往下望去时,伸出五指才能挡住眼前?,也就并没看清下面?人的脸,看衣着或许是和?世子?在一起玩的。
少女脆甜甜的声?音慌张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这附近偏,不常有人,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你很疼么?”
“嗯,很疼。”沈衿一点都没有让别人愧疚的不安,他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又被一个豆芽菜欺辱了,高兴的起来才怪。
“烟戚!怎么了?”院墙下面?还有个接应她的。
“那怎么办呀?”被唤做烟戚的豆芽菜在苦恼如何补偿他,沈衿也就站住不走了,全然没有为难一个小?姑娘的自觉。她在思索时还趁空回了一句,“白芍,没事。”
“哥哥,我把最?甜的梨子?赔给你可以吗?”豆芽菜终于想通了,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时轻松语调轻松上?扬,五官精致端正,还没长开,却能看出是美人胚子?了。
但这对他没用,“不行”
他还没说完,树上?又砸下来一个梨,幸好?他这回有所准备,一手接住了,若是被砸到,少不得又要一番痛。刚想生气,又听她撒娇道:“好?哥哥,别生气啦,这是我要给世子?熬汤的,偷偷赔给你了。”
原来是沈玉琅的侍女,果然他的侍女都和?他一样,令人讨厌。
“哥哥要开心一点,不要总生气。”
这么明显么?沈衿抬头去看她,她笑得两眼弯弯,浅色的眼里?面?似乎带着光,含着单纯善意?,似乎整个人都带着勃勃生机。
在他愣神时,她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利索跳下树了。
另一个侍女问:“烟戚啊,地上?有好?多熟透的,还要嘛?”
少女不敢置信,“咱们可是要给世子?送去。怎么能给世子?吃掉在地上?的梨,当然不要了!”
蹦跳的脚步声?远去,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遇见,他也抬步走了,手上?多了个脆甜的白梨。
他不知道是嫣七,还是烟戚,或许两个模糊的发音组成的名字很快就会被他忘掉,但是路过两个偷懒的侍女时,他又听到了。
“罗烟戚真?讨厌!伺候小?郡主还不安分,总往世子?院子?去,明年春王妃就要给世子?房里?挑人了,她……”
“诶呀!姐姐你怕什么,我悄悄和?你说,王妃跟前?嬷嬷是我三姨,听说王妃留烟戚是要送人的,说不定会送去哪家权贵府上?,世子?这边还是姐姐机会大……”
听到送人,沈衿脑海里?浮现中刚才那个笑,他只?是觉得,可惜了。
一晃过去五年,沈衿已经登基称帝,褪去了少年青涩。
目睹兄长的死?让他变得性?格更怪癖,不相信任何人,也觉得临幸女子?就是脏了他自己,直到为皇嗣考虑,不得不那么做时,他才会真?去娶妻。
所有后妃都是当个摆设,平朝臣、太后的嘴,偶尔唤来一个让其呆着。
他翻着各州刺史上?报,因今年洪水而毁了的堤坝数,心中又开始阴郁,怎么偏偏他一登基就这么多事?但兄长过世前?的殷殷嘱托,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处理,直到夜色漆黑。
负责燕寝一事的芹霏又来了,沈衿一听通传,捏了捏眉心,怎么这点破事,还非要有人看着!他从十六烦到二十一,一听芹霏二字头都大了。候在一旁的福顺瞧见了,眼观鼻鼻观心,不多说。
芹霏今日拿的不是绿头牌,而是拿了一张名单,“陛下,今日过去,宁王府和?上?官府送来的秀女都要被分到六宫去,充当宫女了。”
“嗯。”但其实沈衿连芹霏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芹霏犯难,福顺朝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她便也念了一遍。
“上?官府,卫莲、秦遥遥……”一连念了五六个,那位都没反应,得了,芹霏已经知道结果,但念都念了,又顺便念了宁王府的。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
忙碌的皇帝从奏折中抬起了头,神色几分愣怔,薄唇微启,缓慢、又不太确定,“罗……烟戚?”
“是云中飘渺生烟的“烟”,戚戚少欢娱的“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