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霏略微因为皇帝的异常而惊奇,不知他怎么认识了宫外的女子?,但低头仔仔细细核对过,点头,“回陛下,是这两字。”
“奴婢去请罗娘子?来。”芹霏立刻转身去办,脚步快到怕皇帝反悔。
沈衿一开始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但看着芹霏离开火急火燎的背影,还有机会,却并没开口。
记忆中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豆芽已经长大了。
他说:“福顺,去查罗氏。事无巨细地查。”如果非要一个人,她可以。
然后便有一女拘谨从外走来,叩在殿中,道:“民?女罗氏烟戚,叩见陛下。”
沈衿望着她灰败过去的容颜。
再见之?时。当他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透过熟悉的五官,勾勒出当年模样,喜意?是连他自己都发觉出来的,原来她没被送人。
而是成了他的人。
她一开始变化太大,让沈衿不敢相信这是从前?单纯的豆芽,以为她也被世俗染脏了。但后来,他发现,其实她没变。
之?后一切发生的,如此顺其自然。
不是被她诱,是从再见她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宫中诡谲不断,他早已没了兄长在世时的自在,她让他窥探到从前?一抹生机,喜欢捉弄她,看她暗戳戳生气,却又不敢指责他的憋屈模样。
他见过太多人,识破过太多阴谋。
所以……完全能看透她的小?心思,他后来真?生出了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想法。但情浓时,得知她全都在骗他是什么感受呢?
再看她的乖顺,是虚伪的迎合。她偶尔的愣神,是对呆在他身边的厌恶。她不停地在说假话?,企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衿觉得,在得知一切之?后,他没直接杀了她,就算是仁慈了。也或许是在他知道后,离开玉山前?,想要杀她那晚,她羞怯却又主动地吻了下他指尖。
即使刚云歇雨收,但他难以言述,当时从指尖到心头的酥麻颤动,她一半的潮红面?色,赤|裸缩在他怀里?,让他没法去杀她,正如他从前?预想的那样。对她父的提拔也收不回口。
他当做不知道这一切,仍然对她亲密,却在许多细微之?处发现她的躲避。
回宫之?后更甚。
但怎么就要死?了呢?
是他没养好?她么?才让她宛如一朵花,慢慢枯萎下去。听过白天的话?,或许她有两情相悦之?人,也愿以死?换清白。即使那是她的假设,他都无法克制滔天怒火,只?想让她快些出去,否则他都控制不住想将她丢到天边去,再别让他看见。
死?了就死?了吧,他指尖抚过她瘦下去的容颜,让一切停在这里?,别再互相折磨了。
“嫔妾还是喜欢陛下,想呆在陛下身边。”
等?她死?掉就好?了。她是他情事欲求的绮梦,让他对女子?没那么厌恶了,她死?了,他娶皇后,生太子?,大权在握比什么都重要。
但想要她是唯一说过喜欢他的人,哪怕或许也是假的。
沈衿坐在床边:“治好?她,用朕备着的药,先给她。”
“陛下!那还需要几年才能……”候在外面?的福顺劝又不敢劝,自打先太子?去世后,成了太子?的沈衿为了不步后尘,命人制了许多续命的药,这么几年,只?得了一颗解毒、一颗养身的,怎么就要用下去一个了?
皇帝置之?不理,握住了她的纤细又脆弱的手腕,正在微弱的跳动。
他认输。
还是醒来吧,互相折磨。
略有薄茧的掌抚在她青丝上?,将她枯燥的额边碎发一次又一次抚顺,想让萎靡的花重开。
无人时,他轻喃道:“罗烟戚,别再骗我了。”
“再骗,真?的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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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热意, 没了失宠时醒来的冷意,那时炭火只够燃到夜半,余夜只剩无边萧瑟。
喉咙发?干, 嘴唇却似擦过水般润泽, 烟戚还未等睁眼便吞咽了下,渴却没?有下意识喊水, 因为她大多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有人扶起她的头?,让她半靠着床边坐起, 沾着水珠的茶盏送到她嘴边。
烟戚分不清梦境或是现实,她白日好?像醒了一次。
用过一碗粥, 看?着白芍肿成核桃的眼, 烟戚还曾问过她怎么了, 白芍抹了抹眼泪,只说?她病了,养一养就能好?了。
之后,她浑浑噩噩的,好?像又睡了过去, 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也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她先睁开眼, 小口喝了起来?。她吞咽得慢, 喂她喝水的人也没?失了耐心, 一点点抬高杯,方便她喝。
温热微苦的茶水流淌过喉间, 胃因此缓和。烟戚以为陪在她旁边的多半是,若是白芍, 早就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她往后靠, 微微抬头?望去。
是沈衿,一身宽松素云纹寝衣,披散着发?,像是时刻守在她旁边,窗外透进稀薄月光,清辉素华照于他面容,疏朗随和。
烟戚问:“什么时辰了啊。”
“丑时,方过半刻。”他答道。
果?然是梦。
烟戚昏沉太久,梦里有过太多真真假假的场景。因为他这一句话,确定是梦。玉山,没?有宫规约束,才能随意。但在宫中?这个时辰,她是见不到他的。
丑时已是第二日,只有皇后才可以拥有整个夜晚。
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也不会守着她。
烟戚把脸枕在他手上,亲昵地蹭了蹭,梦里总是可以更直接点,“如果?你不要再有别人,也不要那么凶的对我,我会喜欢你的。虽然你也不需要……”她略微低落了一阵儿,埋在他的掌心不言语,只是惋惜一下:“如果?只是我的,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