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皇帝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往帐中?走。
方才说要将?烟戚关进牢里的祁将?军惊到说不出话,不知陛下为何如此?大的反应,此?女脏衣裹身?,面上染泥,军中?随行无女子也不至于……
他喊道:“陛下,这人疑似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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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衿站定,头也不回,只?沉声道:“她是朕的皇后,太子生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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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搭建的住所, 用一大块虎皮隔住,前方充当议事的堂子,后方为居所, 没有奢华之物, 只能算得上整洁,
烟戚坐在?木床旁的简陋小榻上, 垂着?头,从被沈衿带回来后, 她就一言不发。她听见了那些人说的所有话,在?沈衿说?明后, 仍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不是对沈衿的不敬, 反倒是为大局着?想,跪地请求。
他们怀疑她的身份,一个已死之人、知情多些的知道她没死,反倒被困陵南,疑心她为何会从陵南到此地, 两地间隔百里地, 又到隐蔽的山林间, 如此巧合, 不得不防。
就连刚归来的连子谦也不放心, 在?沈衿将她带回帐中时,上前委婉劝道:“陛下, 不妨让娘娘去旁边先歇息。”
沈衿拿着?微湿的手?帕擦过她面容,湿热的帕子, 烟戚想要拿过帕子,但他没松手?。
正如没顾任何人的劝阻, 将她带回帐中。他执意要帮她擦。烟戚便只受着?,她一句话不说?也?没关系,沈衿帮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裙,此处不比宫中,也?不像玉山,奴仆环绕侍奉周到。
“等会儿再沐浴,”沈衿去拧过一遍帕子,他做的并不顺手?,只仔细擦着?她灰尘,发觉她脸侧有树枝划出来的一道结痂伤痕,手?下略顿,将伤口?周围擦干净,在?一箱子药中翻来倒去,找出一瓶金疮药,将粉末一点点覆在?她伤口?上。
烟戚长?睫颤动,忍着?痛才没往后躲,他动作又轻了些?,温声添了句道:“疼了就同我说?。”
是从前没有过的柔和语气。除了害怕惊动她,她便就此离去外,也?是被缠缠练出来了。沈衿一沉声说?话,缠缠就可怜巴巴地睁着?眼睛瞧他,有些?害怕地不让他抱,时日久了,他连语调都变得轻缓。
烟戚未言,是因为其实她不打算再见他了。她出了陵南,都没想过北上回京去寻他,只想往东边去雍州。她没管他是不是知晓她被掳走了,她才不要再处处都为旁人考虑。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扮做流民并不好走,烟戚没受苦,但不复往日白皙,也?瘦了些?,没了生完缠缠后的圆润,比从前在?宫中困住时更瘦。
这两月,她见过许多生离死别,自?由握于手?心,其实是觉得死在?路上也?没关系的
许久,久到她面上被擦得干干净净,一粒尘土都无。
内里光线不算好,介于亮堂和昏暗间,静得如柔和的春风拂过树梢,只有微微的呼吸声。沈衿抚着?她干枯毛躁的发,眷恋地注视她每一寸面容,她每次离开,都会让他知晓,他才是那个离不开她的。
烟戚先忍不住,被他看得不舒服,她说?:“为何不问问我,是怎么从陵南逃出来的,这些?时日都去哪儿了,为何不来寻你?又为何混在?流民之中?”
她在?外面那些?人含糊、欲言又止的疑问之中明白了所有,他们不光担忧她的身份,还担忧她的清白。流民暴动频繁,几州交接处匪患频生,强抢民女之事不少,她又是这样的容貌,在?外混迹三?月,从敌方大本营回来。她孤身一人,无人相助能平安无事从陵南到这里,属实是无稽之谈。
他不是介意么?从前她差点另嫁,他就计较个不停。
“是我没保护好你。”沈衿的指尖碰到烟戚,随即又揉了一把,是真的烟戚,他又失而复得,突兀是翻山倒海的情绪,他开怀,却毫无征兆地滚下滴泪来。
烟戚像是不认识这人,头一次见他在?她面前这么哭,微微歪头盯着?他,也?撞进?沈衿的目光。他的脸色苍白,小心翼翼试探地张口?,又罕见地闭上了嘴,声音卡在?喉间,最后道:“没事就好、回来就好……缠缠每日都唤着?要娘亲,我给他起了几个大名,缠缠真的很想你,再等等,和我一起回京好么?”
烟戚心境平淡许多,故意说?:“我从他们那回来,又一直是他们的人,说?不定何时就害了你……”
“不是,你是烟戚,是我妻,是缠缠的娘亲。”沈衿愈发难过,不想再听?她说?,又将烟戚抱进?怀里。
沈玉琅说?的没错,沈衿眼高于顶,捉弄她、漠视她,在?她已经能决绝地彻底离开之时,又这般对待她,作弄人心,他最在?行了。从前他视她为妾,她自?怜,如今他将她当做妻子,她便一定要留下么?
故而,烟戚说?:“我不愿意。”
沈衿道:“以?后再说?。”他将烟戚的脑袋按在?怀里,被她再次拒绝有失落,但预料过,所以?也?还好,只是心中酸涩,尝着?烟戚从前的苦滋味儿,随着?思绪断断续续地轻声说?:“烟戚、戚戚……再相信我一次吧,没人教过我什么是爱,父皇不喜母后,可为了稳固江山又同她有四个孩子,他喜欢息氏,却也?没给她留个好结局……戚戚、我想和你一处,只从前不知该如何安置你,只将我以?为尚可的强加在?你身上。”
“我直到今日才懂得些?。不会太晚、不会的……”他也?犹疑,但转瞬又给自?己找到了把握,“我们有缠缠,缠缠把我们两个缠在?一起,他像你性子良善软和,其实又像我,与我一般的木讷内向,但他比我幸运多了,他有你这个母亲。你教他如何爱人,也?顺便教教我罢……烟戚。”
“我也?不会……还有,你别总提缠缠。”烟戚闷声道。
“好。”沈衿把她头上沾着?的枯叶子取了下来,丝毫不介意地靠过去,唇触及她青丝,喃喃道:“回来便好……”
翌日,大本营就迁到梁州主城中,辎重也?随着?到了主城。
陵南再如何偷摸的精心准备也?只有四州,宁王妃唐氏虽筹谋多年?,沈玉琅也?常进?宫中,但从太后处也?得不到什么重要消息,沈衿同太后的关系也?属实一般。
是而,战局虽开始焦灼,陵南隐隐还是抵不过朝廷。也?如许依霜所说?,沈衿一直都知道她是假的许氏嫡女,那么他从未对许氏放下戒心,他又顺着?烟戚查出了宁王妃,唯一的变数是他不知沈玉琅也?掺和进?去,先前只嫉妒烟戚对沈玉琅的情意。
而烟戚在?梁州主城住着?,不随沈衿到处走。梁州刺史是沈衿当皇子时的故友,在?沈衿登基后就将他外放到陵南旁边的梁州,防着?陵南时,也?囤了几个大粮仓。
烟戚偶尔会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施粥的棚子,不缺人手?,她不必亲自?下去,沈衿也?紧紧防着?她再生意外,小安子和杏仁总在?后面跟着?她。
烟戚知晓梁州城中也?不安全,又有被掳走一次的经历,是而暂未抗拒,只是仍不喜人跟得极近。再如何让步,当初在?宫中留下的阴影无法抹除。
她回头时总会看见一脸愧疚的杏仁站在?不远处。
她也?复杂,有时想着?杏仁知道一切,一直旁观看她犯蠢,交付真心。可有时候又想,杏仁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沈衿的吩咐罢了,身家性命都握在?旁人手?里,所作所为都身不由己,她不是最了解么?又为何要怨。
再如何,烟戚还是个柔软性子,她在?城墙边手?扶在?土墙垛上,觉得很快就能安定下来,所以?转头,笑盈盈地问杏仁,“杏仁,宫女二十五可出宫,你呢?”
杏仁先是不相信烟戚主动唤她,之后才磕磕巴巴道:“奴婢也?是,过了二十五、会被分到宫外。”寡言的人却连着?说?个不停:“大概会到大理寺或是监察司做个小官吏。”
“还不错。”烟戚转过头。
更意外之喜的是有一日烟戚在?梁州城内见到了白芍。白芍一家本在?青州,但听?白芍说?,她出宫后,一家人就往南搬,没想到这么倒霉遇到了战乱,被困在?城中,回不去家。
白芍见到烟戚后又是好一顿哭,烟戚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她。
她便也?暂时跟在?烟戚身边,问烟戚以?后要如何,可烟戚也?不知道。
但白芍看烟戚在?沈衿面前只是少言,不曾流露出怨恨……她了然后总独自?带着?,话也?少了,烟戚只以?为是她长?大了,已经过了四五年?,怎会还和从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挨到冬月落雪时,再无陵南,只余四州。
许氏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听?说?许家人半数被囚,死的死,伤的伤。沈衿也?受了不轻的伤,从牢中回来时手?心攥着?一个荷包,递给烟戚,小九尾狐只绣了一条尾巴,说?是许奉一让还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