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烟戚靠在缠缠的小脑袋上?,亲了几口他脑门?,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小累赘,怎么后来就舍不得了?

缠缠可以留在这里,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但她不行,只要呆在这里,她就不安心,从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每晚都梦到许依霜死的模样,那?么清晰……明?明?她已经许久都没梦见过了。

那?些独留在此地,苦苦寻找一条生路,做何事都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的感觉太可怕了。在她知晓这些后,比从前更可怕。

如今她时时刻刻都在怀疑,会不会有别人也在看着她,那?些从窗外走过的人影,突然停下的脚步声……看着她的人会不会变成了小冬?他是还在等着她传信出去吗?

谁,她都不敢信任。

熙宁宫处处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是而,她熟悉每一处,午后打开?妆奁,果然还在。

雨如雾,皇宫处在一片朦胧中?,庄严肃穆被描淡,平添随和,似误入江南烟雨画卷,可只是幻觉,雨停便会消散。

熙宁宫多了她和孩子?,沈衿就不便在此见外臣了,是而黄昏时他急匆匆从同明?殿往回赶,愈到晚膳他愈心急,连对面新相的话都听得艰难。

只想回去,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身边去,虽然目前只有孩子?理他,但男生女?相的缠缠格外可爱,似他又像她,是温馨让人心生爱怜的。总不是他自己在殿内枯坐半晚、孤寂又冷清。

缠缠吃完晚膳就困,被小冬抱着去偏殿小睡一会儿。没赶上?母子?俩用膳,沈衿问过小冬得知烟戚还在正殿。

他走进,烟戚正坐在梳妆台前,似乎是沐浴过,半干的青丝垂落胸前,纤秾合度的手持着如意玉梳,一下又一下从发根梳到发尾。

窗扇半开?,丝丝潮湿气息漫进,昏暗殿内放着冰鉴散着凉气,差些光亮才舒适。

“怎么没点起烛火?”沈衿轻声问。

烟戚梳到一半,闻言并?没回头,将玉梳放在梳妆台上?,只问他:“以后要如何?”

她在此被唤娘娘。因?为姚小妙,她离宫后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了。仔细想想只觉可笑,她在时不敢奢求的一切,死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偏偏在她觉得一切都不重要时,又被递回她面前。

她想不到,如果是太皇太后病逝前,她从未出过宫、处于挣扎痛苦迷茫时得到这一切会觉得自己有多幸运。

也没有如果,也幸好没有如果?*? ,茫然没有自主的日子?太可怕。

“我们再?成婚,一家团团圆圆地在一处。”沈衿道。

“可是我已经死了。”真正说?来,罗氏烟戚早就死了,死了才被追封成皇后,所以活着的烟戚,并?不认为那?些是她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衿去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烟戚,相信我,从前发生的一切都过去了,你只安心便好,不必管旁人怎么想。”

她只是淡淡听着,没反应,沈衿又觉得她太平静了,有隐隐的不安感,但他中?午回来时,还见她抱着缠缠在院中?,是他想要的。

“日后,我定视你为妻。”沈衿不想重复悲剧,子?嗣没有那?么重要,妻妾也不重要,他父皇那?么多儿子?,最后还不是死的死、丢的丢,最后只剩下他和沈瑞。

他只要缠缠就好,带着缠缠长大,或许还会有小婵婵,他想要的女?儿。缠缠可以做他兄长那?般,真正仁善的君主。

烟戚闻言抬眸看着沈衿,抬高手抚过他面容,她的指尖有温度,不再?是从前一碰就会消散的幻影。

他情不自禁地仰起头,靠过去,因?为她主动的触碰和软下来的态度,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但烟戚却往后退了退,也收回了手,避开?他的亲吻。

沈衿难得羞耻,喉间动了动想要解释他并?无此意,烟戚却看向他,说?:“去看看缠缠吧,他方才说?想见你。”

“好。”沈衿应得很快,略微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整理衣袍,往外快步走时说?:“我带着缠缠过来,膳房做了几道点心,缠缠喜欢。”

“不必,”烟戚拒绝得干脆,但又意识到她语气过快了,顿了顿,随后道:“过会儿再?说?。”

沈衿心有疑惑,但她今日态度明?显缓和,他欣喜万分,是而并?未深究。

他走了,烟戚坐在窗下,从袖中?拿出那?只红珊瑚缠金丝的簪子?,她对这个簪子?印象特别深,再?看见时还能想起第一次见。

是杏仁拿给她的,也就是沈衿拿过来的。他在试探,她会不会想杀他,给她留了机会。她不知该庆幸她当时不敢动手,还是恨他什么都看透却捉弄她。

她试了下,簪头确实锋利,轻划过肌肤,能破开?皮不见血,浅淡的伤口。

烟戚右手持簪,她深呼吸着,她怕死,但更怕在这里,每日行尸走肉般活着。

咬紧牙、下定决心,尖锐的簪头刺破血肉,她索性闭眼不去看,只用力气往下划。

在血疯狂往出涌时,珠帘猛然碰撞发出脆响。

“烟戚!”来人几乎是飞奔过来,扑在她身上?,去拦住她的动作。

沈衿双目发红,攥着她手腕,推远带血的簪子?,而烟戚仍用力去刺,有血肉破开?的声音,他用手掌挡住。在烟戚愣住时,他忍痛将簪子?扯走,扔远。

红珊瑚在角落脆裂开?无数缝隙,美艳不再?。

“御医!去喊御医!”他疯了般喊着,门?口的宫人焦急地往出跑,整个熙宁宫都乱起来。

沈衿用手掌紧紧握住她手腕,防止更多的血涌出来。而两人的血混在一起,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渐渐晕开?一滩。

烟戚失力,被他揽在怀里,或许是痛极了,手腕又被他握得太紧,疼变得麻木,比不过曾经独自窝着毒发时的痛,手脚发凉,但她在此刻还能抬头去看他。

“照顾缠缠、你答应我了。”她唯一想对他说?的话。

“求求你,别死……”沈衿贴着她额发,见她生机渐失,远比直接见尸首冲击力更大,巨大的痛苦席卷而来。

他情绪崩塌,泪沿着她青丝滑落,泣不成声:“我害了你,是我的错,原是我……”

……

御医忙乱却用软纱缠上?她手腕,灌止血的汤药,慌乱了一个时辰才彻底弄好。

陈御医毫不陌生这位娘娘,只是还不知该如何唤,只能对着皇帝道:“陛下,娘娘暂无碍,但左手不得动弹,这几月都要修养,药更是要每日都喝,伤口隔日换药。”

说?罢,他就低下了头,嫔妃自戕是大罪,不敢多看多言。

但是,他想起一事,又问,“陛下,您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