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
烟戚是想顺流往东,但如今却往西到了梁州,梁州……也就是说,她这半个月都是往京中走的,他早就反悔了。
她无能为力,只能失望地盯着沈衿,但沈衿固执道:“缠缠病了,他想娘亲。”
刚刚分?离又?要见面,烟戚也很想缠缠,但半个月,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身边的小团子去了更好的地方?,不能再?功亏一篑。
她也不相?信他的话,若缠缠病了,他还能有闲心到豫州来寻她。她说:“你照看缠缠就好,我做的,你也能做。”
她扯着姚小妙走了,在码头处租赁了一辆,暂时离开此处。
只留沈衿在原地,连她一片一角都没碰到。
姚小妙忍不住唉声叹气,凑到烟戚旁边说:“你要不然回宫算了。”沈衿对他们太反复,但瞧着对烟戚好像还行,折腾来折腾去的,恐怕还是走不掉。
回去不好么?
在外?无拘无束,自贵不轻贱,只要一回宫,就又?回到从?前的境地,爱意维持不长久,逐渐要靠她去讨好。
还不如如今,他有良心的话永远愧疚,能对缠缠用心些。
她想开口,意识却有点晕沉,眼皮也坠得慌,靠在车壁上,睁不开眼睛,很想歇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得有一人?问:“她睡了么?”
姚小妙说了什么她听?不太清,身边换了偏冷的香,有人?将她抱过去,揽在怀里,头上微凉一瞬。
她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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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深夜, 浓重的墨色笼罩住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周身被浓雾束缚挣脱不得。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过往许许多多个日夜都是如此, 再?次难以呼吸,烟戚意识回笼后猛然清醒过来。
细腻到发涩的安神香弥漫在殿内, 她才会熟睡这么久,去了坐船半月的匮乏, 贴身的云锦料子柔软,幔帐轻遮。
她扯开?帐子?, 殿内四角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亮, 壁桌上?的红烛照得室内融融暖意, 冷硬又奢华的摆件都因此而柔软,窗下妆台映着稀薄月色。
熟悉,恍如隔世。
是熙宁宫。
她在这里住了半年。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来人急急慌慌地赶来,他像是从睡梦中?惊醒, 未束青丝, 看到烟戚醒来, 站在殿中?央, 熟稔地牵住她的手, 带着她去偏殿。
好像是他们本就这样,烟戚一直都在。
可烟戚没忘, “你说?不会强求我,回不回宫由我自己说?了算。那?这是何处, 阴曹地府么?”
沈衿的身子?微微僵住,牵着她的手却攥紧了, “缠缠想你,整日嚷着要娘亲,我和他、都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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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如今说?话阴阳怪气而心中?酸涩,又欣喜于她没松开?他的手,还任由他牵着走。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烟戚用力将手扯回来了。
过了小穿堂,到了熙宁宫的偏殿,这处也被沈衿也改了一番,内里简直是珠光宝气,奢华比起沈瑞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烟戚不关心这个,她快步走过去,架子?床两侧的帐子?半开?,缠缠一小只被沈衿用锦被裹着严实,露出一个小脑袋,坐在中?央,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是见到她一瞬就瞪大眼,从被子?里出来,同手同脚地往近爬,哭唧唧喊着:“娘亲……”
烟戚刚到床边,缠缠就扑进她怀里,紧紧扒着她的衣襟不松手,生怕被再?丢下,她手贴在缠缠的额头上?,刚睡醒有点热,但小嘴唇红嘟嘟的,应该没生病。
质疑的眼神落到了沈衿身上?,他罕见地半转过身。
“娘……”缠缠在她怀里拱啊拱,对面轻咳一声,缠缠才想起来什么般,仰头看着烟戚:“缠要娘一直陪,娘和爹一起,陪。”他手脚并?用地缠到烟戚身上?,一点儿也没辜负小名。
俨然这半个月缠缠已经被收服,连爹都喊得顺口。
烟戚推不开?这孩子?,只能将他抱了起来,看向四周,应该是沈衿带着缠缠睡在偏殿,她直接抱起被子?,将缠缠抱去正殿睡。
路过门?口时,见此处多了案桌。
姚小妙同她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你走后,他就住在熙宁宫了。”
她拍了拍缠缠的头,缠缠心满意足地趴在娘肩头被抱着走,有了娘就忘了爹。
独留沈衿站在窗侧,她醒过来只同他说?了一句话,就连其余的质问也无,看起来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但只要能留在这。
只要在就好,朝夕相处,总有一日能回到从前。现下回想起那?时,只觉错愕,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她一向心软,只要他好好对她,还有缠缠。
他的妻与子?,总会回来的。
烟戚在熙宁宫住了三日。
在此侍奉的大多还是从前宫人,只有白?芍被送出宫去,小冬长大稳重许多,当上?一宫主事的大宫女?。她偶尔也能看得见杏仁,杏仁总是欲言又止,想上?前又羞愧。
烟戚没理,但不怨杏仁,只觉得她从前太蠢。也不出熙宁宫,只有姚小妙每日都会来一趟,唉声叹气地劝烟戚认命算了。
这三日,烟戚始终没离开?过缠缠,处处看着他,知道他进京后染了风寒,但她醒的那?日,他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时不时咳两声,睡不稳,再?乖乖喝三四天药就好了。
问过缠缠,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见过祖母和小叔叔了,祖母会给他好吃的,小叔叔会带着他玩。
缠缠很喜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