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病人聊天就是看病,和你聊天啊,你压根就不是病人,那应该算是陪客吧。"
"滚吧你!"我捧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却止不住手在发颤,几乎把茶水洒了出来。
"呵呵,我要去警察局一趟。"若无其事的,他慢悠悠的说。
手一歪,茶水还是泼到了手上,温热的,湿漉漉的,我嘴里的茶立刻全失了味道。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希望枫有事,他也不应该有事。"他喝掉了最后一口红茶,开始穿大衣。出门前他似乎不经意的瞟了卧室一眼,回头叮嘱我说,最好谁来都不要开门。我笑着说如果你回来了呢,也不开门?罗翼听了以后,盯着我看了两秒钟,嘴角一撇说随你便吧,然后有些义无返顾的走了出去。
我学着他撇了一下嘴角,罗翼,以前说你白痴真的是我不对。
回到卧室,我看着云那张清丽而消瘦的脸,捋了捋挡在他额前的头发,掖紧了被子,又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云,罗翼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可以保护你,现在继续睡觉就好了,乖。"
走出来,牢牢的锁住了卧室的门,再把钥匙扔到客厅的沙发底下,刚坐在沙发上,我就听见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连门也不锁,允,你好粗心啊。"
"为什么要锁?我正等着你呢。"
我微笑的看着从门厅慢悠悠走进来的涅,真高兴他的脸上会有吃惊的表情。
"等我?等我干什么?"他倚在客厅门口,挑着眉毛看着我。他的脸色并不好,有些发白,眼睛里也有些黯淡。
"那要看你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来坐吗?"我回视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困惑,却还是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
"好玩吗?"我微笑着问他。
"什么?"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把那么多男孩子关在地下室里当作白老鼠养着好玩吗?用麻醉剂把我关在那个黑屋子里好玩吗?和活死人一样的我上床好玩吗?看他们轮奸我好玩吗?看他们挣扎着死在你面前好玩吗?看我变的像个白痴一样好玩吗?"
"你......"他好象有些被我吓到了。
"我问你,做那些事好玩吗?"
"我......"
"你什么我什么?怎么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不是,是,我是说......你怎么了?"涅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说话一直就是这样的啊,口齿伶俐的不得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罗翼,他还说我说话有时会气死人呢。我只是想知道你难道真的喜欢你做的那些事情吗?你真的觉得那么做有意思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摆出一副心理医生的样子来!你是不是和罗翼在一起呆久了?这种说话的样子真讨人厌!"他焦躁起来,不由的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紧绷绷的。
我却笑了出来。真是奇怪,他的行为,他的想法,明明简单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稍微被说中心事,就会这么焦躁不安,昨天在医院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我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人弄的这么狼狈不堪,束手无策,几乎被逼上死路?真是丢人啊,白活了二十多年。
"你讨厌心理医生?为什么?我记得你一直说枫的心理有问题,可是枫却有一个心理医生做爱人,而且他们很相爱,到是你这个更完美更有资格活在世上的人为什么会讨厌心理医生呢?还是因为害怕?"
"你闭嘴!"
"好,咱们不说这个,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并不喜欢做那些事情对吧?那一点也不能让你快乐,否则你也不会急着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急着想把我变成你希望的样子了。在你家过的那几个月你过的更快乐对吧?和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比囚禁,强奸,杀人更让你快乐对吧?"
"对......很快乐......"他恍恍惚惚的接口,看到我的笑容,语气又变的强硬起来,只是脸上强硬的表情像玻璃一样的薄而脆。"那个样子不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样的日子啊,我那个时候是真心的希望能让你幸福啊,为什么要打破那样的生活?我只是喜欢你,想让你属于我,这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什么都不对。那样的何允只是个空壳而已,根本不是我。那样的生活像是你在玩过家家一样,我就像你手里随你摆布的布娃娃。如果你爱我,想了解我,想让我也爱上你,你应该会对那样没骨气的我失望,你应该一巴掌把我打醒,可惜你没有那种气量。你只是在找好玩的玩具,而且越得不到手就越想要,抢到了手里就心满意足,可惜,我何允不是玩具。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你只是喜欢把玩具操纵在手里的感觉而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发白。他对自己是不是被认可太偏执了,所以当罗翼对着他叫"枫",他会慌张无措;他对爱我太偏执了,认为以爱的名义,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如果告诉他其实他对所执着的东西根本一无所知,所有的执着都只是胡闹的借口,他同样会受不了。
"你看你现在矫情又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孩子气了。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是按照你计划的进行,你就会得意洋洋,仿佛自己是上帝一样,但是只要与计划有一点偏离,你就会焦躁不安。冒失的把云扔在街上是这样,发现我不见了是这样,和罗翼说话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涅,其实你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没长大,不懂事。"
"何允,你......"
"我什么?你问过我爱不爱你,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清醒的我不可能爱你,不清醒的我爱没爱过你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你还问过我恨不恨你,我现在也清楚的告诉你,我不恨你,记恨一个小孩子干什么,你不值得我记恨。你的做法你的想法,全都是院长告诉你的,你的人生全都是枫的影子,他承受的,其实你都在承受,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是他所享受的,你却不能全心的去感受,这样的你,我觉得可怜可悲多过可恨。"
他脸色几经变换,攥紧拳头又再放开,明明已经想要发作,却最终有些颓然的坐回到沙发上,迷茫的看着我,伸出手来,颤抖着想摸我的脸。我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知道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吗?"诧异于我的动作,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不知道啊。"我微笑着看他。"我猜也许是想把云掐死,也许是想把我掐死。"
他神情暗淡的把手抽回来,摇了摇头。
"我那天慌慌张张的告诉爸爸说你不见了,他反应平淡的很,后来知道罗翼回来了,他就笑着说这盘棋快下完了,要我在被将军以前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只想见你,所以去医院看你,来这里看你,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爸爸已经什么都不管了,我也好久没有见他了。"
我皱着眉头想着他说的话,奇怪,院长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哦?下棋啊,挺不错的比喻,只不过可怜了咱们这些当棋子的。"
"罗翼?"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第十三章
"你说什么?"我呆呆的看着罗翼,脑子一时根本转不过弯来。涅坐在旁边,什么也没说, 只是睁大了眼睛盯着罗翼,嘴唇在微微的颤抖。
"我说你们可爱的院长,死了。我刚才和警察一起去他家,发现他已经自杀了,而且已经死了有些日子了。"罗翼笑着掏出一支烟来,从容的点燃,慢悠悠的吹出一缕清烟,唇边的笑容越发的明显,手指却已经把香烟捏的变了形,这个样子看的我有些脊背生寒。罗翼的笑应该是很单纯的近乎白痴的笑,罗翼的哭应该是很难看的哭的淅沥哗啦的那种,罗翼的发火应该是直接的毫无保留的宣泄,但是他现在的表情却是我从没见过的,似乎有满腔的怒火却又从心底里感到开心,得意又失落,于是脸上是由衷的却有些恶狠狠的笑容。
涅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却被罗翼一把抓住。
"你要去哪儿?"
涅盯着被罗翼抓住的手,脸色发白,眼神分明很茫然,却咬着嘴唇急于想甩开罗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