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的指甲还抠着掌心,颤抖却一点一点的平复了。大大咧咧的用手快速的抹了一把脸,擦了擦眼睛,扯出一个泛着淡淡苦涩却坚定柔和的微笑,然后他对涅说:

"枫。"

轻轻的,带着略微鼻音的呼唤,温柔的像是清晨在叫赖床的爱人快点起来,却又怕自己突兀的声音吓着了他。

这一个字让涅的脸色骤然间变的很难看,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差的脸色,诧异和愠怒交杂。罗翼微笑的看着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继续说着话,

"枫,对不起啊。是我不对,我向你承认错误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每次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我知道因为你爱我,枫,我也爱你啊,一直一直爱你啊,你也知道的,对不对?所以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自己错了。枫,我以后再也不会走了,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一边说着,刚才一直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滑下了脸庞,每一声呼唤,每一次抱歉,每一句爱都那么的真挚而神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久别的爱人。

"够了!你给我闭嘴!枫枫枫,你在叫谁啊你?!没有这个人!你在叫谁啊,我不是枫!不是!他死了,死了!"涅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指着罗翼,大声的打断他,有些歇斯底里。

罗翼笑了,却是看到情人在耍小性儿闹脾气时那种包容又宠爱的笑容。

"枫,别闹了,你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就算和我赌气,这种不吉利的话也不许乱说,枫死了?那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问问何允我是谁?"涅好象有点气糊涂了,竟然指着我问自己是谁。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喂,你自己是谁,用的着问别人吗?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罗翼还是微笑的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却不一样了。

好犀利的眼神。罗翼这家伙,认真起来有点可怕。

"好吧,我来帮帮你,让你记起来。"他走近涅,把身子贴过去,一步一步的把涅逼到了墙边再也不能后退,暧昧的往他的唇边呵着气,又把手伸进了涅的怀里。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似乎是没见过这样的罗翼,涅有些慌乱,推拒的手被罗翼很轻易的抓住,扣在头顶。看来论力气,他们的差别还是很明显。

"我在帮你想起自己是谁啊,就算你的脑子不记得了,身体应该还记得吧,看看你对我的碰触会不会有反应,你一向是很敏感的哦,枫......"

罗翼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怀里摸索着什么,涅的眼神开始慌乱,突然罗翼的嘴角一个得意的笑容一闪,放开了涅。

"你......"突然离开了罗翼的控制,涅显然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生气,着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两颊依稀残存着红晕,但是转眼脸色又突然变的青白。

罗翼笑着朝涅一扬手,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皮夹。

"你还是喜欢把皮夹放在里面的口袋啊,皮夹也还是以前那个,我还以为你会换一个呢。"罗翼若无其事的笑着打开皮夹翻了翻,抽出一张卡片。"身份证还是随身带着,真是好习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最简单的方法是看看身份证不就得了?这可是你身份的证明啊。"

"看,上面有你的照片呢。许枫,男,1978年5月20日生,祖籍念成,家住......"

"闭嘴!别再念了!"涅想把身份证抢过去,可是手一颤,竟然没有拿到,倒是罗翼微笑着把身份证和皮夹一起递给了他。

涅有些气急败坏的走了以后,罗翼站在床边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刚才从容的神情与笑容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疲惫和深深的担忧。越来越受不了他的眼神,我开口打破沉默。

"你想说什么问什么就说吧,没必要在我面前还顾忌什么,反正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怀疑自己辞不达意,罗翼却听懂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他怀里哭,我想听你解释。"

果然是在意这个。我只有苦笑。

"你想听我解释什么?解释我是不是爱他?罗翼,你逼我,连你也逼我。如果我说我爱他你会怎么想?如果我说我宁愿像个白痴一样的跟着他一辈子你会怎么想?如果我说宁愿你就在国外呆着永远别回来你会怎么想?如果我说宁愿一切就这么过去你会怎么想?"

我每说一个如果,罗翼的眉头就皱紧一分,我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别这样,你的两条眉毛都快连成一条了。实话告诉你,我的那些如果全他妈是废话,没有一个我自己可以确定,没有一个有意义,而且那些都是我的问题,用不着你来担心。别打岔,你先听我说完,只要你按着你的想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别顾忌我什么,我这人就欠这个,你明白吗?"

罗翼皱着眉头看了我半晌,回答却很简单:

"明白。咱们出院。"

第十二章

出院手续办的很顺利,我的肺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云,现在的状况下在医院呆着意义不大,何况我和罗翼都是医生,很容易证明有能力照顾好云,医院能做的我可以在家里为云做的更好,我当然会比那些护士更用心,甚至更专业。

我坐在后座上,搂着躺在我腿上的云,罗翼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问我要去哪里。

"去我那儿还是去你那儿?"

"我想回家,回自己家。"

罗翼二话不说的发动引擎。

当真的打开家门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隔世之感。很久没人住过的房间,保留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一切都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像被封印。桌上放着那天晚上泡好了却没来得及吃的方便面,现在一定发霉了吧,还记得我听见那声电话铃时的焦躁与激动,电话那边的人说知道云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那一通电话,把我带到了哪里?反正现在,我至少看起来是回到了原地。可能情况还有了些进展,我已经找到了云,他就在我怀里,温暖的触感,那么真实。

罗翼帮忙打扫卫生,把卧室改成病房,把客厅改成卧室。

"要喝点什么?咖啡?"忙活完了,我走进厨房,洗出两个干净的杯子,把手伸向好久没有用过的咖啡壶。

"红茶好了。"罗翼的声音自然又透着坚决的从客厅传来,我的手顿时停在空中。

"不要牛奶也不要糖,谢谢。"

我默默的把乳白的马克杯换成了透明的玻璃杯,沏了两杯清透的红茶,放在托盘里端到客厅。两个人对着琥珀色的茶水发呆,过了好一会,罗翼才伸手端起其中一杯,闭起眼睛很享受的抿了一口。

"好香的茶。其实我刚才渴的要命,可是既然我选择的不是冷饮或者白开水,而是红茶,就必须要耐心的等一会,否则不但品不出茶香,还可能被烫伤。所以说没有耐心的人啊,是喝不了好茶的。"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并不说话。

"怎么样?我说话很深刻吧?别人和我聊天可是要付钱的,而且还不便宜呢,你可不要轻易的放过和罗医师交流的机会。"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聊天还要付钱?你是看病还是陪客啊?"

他也笑了起来,嬉皮笑脸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