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池看林裕淮这幅样子也不像还记得他:“你有说我和他的关系吗?”

“对不起,我没有。”郭杰满怀歉意,“是我自作主张了,我觉得朋友的去世可能比爱人的去世更容易接受一点,所以我只和他说你们在圈内的关系是挚友。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告不告诉他真相是你的权利。”

李敬池把“挚友”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喃喃道:“算了,这样也不错。”

林裕淮很快回来了,李敬池接过茶杯,笑道:“谢谢。”

他喝了一口刚放下,却见林裕淮自然而然地拿了起来,喝了他嘴唇刚刚碰过的位置。这个下意识的行为让李敬池心中一动,哪怕林裕淮失忆了,潜意识的举动还是能反应出两人曾相爱过。

郭杰明21-07-28显也发现了:“这段时间我们会在荧城确认演唱会场地,你想不想来看?”

林裕淮也望向他,视线带着挽留的意味。想到案子和工作,李敬池有点骑虎难下:“档期排不开,荧城这场我可能来不了,等戏杀青之后,我一定来看演唱会。”

郭杰喜出望外,留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说是要把门票寄过来。徐暖还在等他,李敬池也不方便聊太久,便答应之后一起吃个饭。临走前,郭杰絮絮叨叨着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太累,林裕淮却始终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很温柔,李敬池想送走他,又忍不住想吻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转身去找徐暖,林裕淮却是开了口:“我们是朋友吗?”

李敬池道:“是,你现在回忆以前的事还会头痛吗?”

“不会。”林裕淮指着心口,“但这里会痛。”

李敬池一怔,远处,郭杰催促道:“裕淮,走了!”

林裕淮道:“想到你要走了,我这里就会痛。”

李敬池想说点安慰的话,林裕淮却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照顾好自己。”

那抹身影消失在阳光里,与楼下唐忆檀的黑车擦肩而过。郭杰激动地和林裕淮描述着什么,脸上满是欣喜,而林裕淮勾着唇角,查看着刚加上的微信。

徐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告诉悠悠,如果她知道我接了林裕淮的业务,明天就能飞过来把我律所炸了。”

徐暖是宋悠悠的大学室友,也是国内顶尖的权威律师。当她还在红圈所打工时,在乡下的李敬池便托她和蔚皇去谈解约,狠狠将了唐忆檀一军。后来宋悠悠离职,和冯屿干起了夫妻店,徐暖也成立了自己的律所。

李敬池失笑:“你帮她要到签名了吗?”

“那当然,不过悠悠收藏这么多,估计也不差我这一张。”徐暖拿出文件,“刚才你们聊天的时候,我和同事已经看过你父亲的手稿了。”

真相昭然若揭,李敬池的心脏停了一拍。

徐暖扶着眼镜,缓缓道:“这份手稿的所有钢筋和建筑结构都符合施工设计规范,与荧城错误‘抽筋’的案例不符,换句话说,小池,你的父亲确实被诬陷了。”

作者的话:

法律商战等部分都是剧情需要,有漏洞请放徐律和t1t一马(鞠躬)

第一百零六章回击

“你看这两个点位。”徐暖指着手稿,“当年的卷宗里提到这里的钢筋缺失,这里的钢筋仅有2.95米,但你父亲把承重都算好了,长度也很完整。你的怀疑很有道理,这已经是建筑最终稿了,即使要改,也不会做这么大的改动。”

李敬池双手握拳,胸腔满是愤怒:“孟氏用了我爸的稿子,又自作主张地抽掉钢筋,出事就把责任推卸到他头上。”

徐暖颔首:“我昨天咨询过,给建筑抽筋确实能节省不小的费用,但同样需要极其专业的人士进行评估。我觉得你父亲是在再三权衡之下,留下了这两根钢筋,但孟氏急于求成,既想着压缩成本,又赶着完工。”

于是大楼塌了,四名工人死于非命,负责人推出了替罪羊李良栋,让他为错误顶包。在道德和职业的双重压迫下,李良栋借贷四百万来,尝试安抚缺钱的受害者家属。一步错,步步错,事情越闹越大,在全社会的指责声中,李良栋选择了结束生命。

李敬池头皮发麻,甚至不敢相信事发后父亲有多么绝望。老家的灯光昏黄,他会不会坐在那张旧桌子前,用铅笔和草纸算了一遍又一遍的承重,画了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图?他会愧疚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吗?

而彼时的获利者又在哪里,孟厉会像唐诚一样在饭桌上夸夸其辞,对庄潇吹嘘自己能从案子里妥善脱身吗?

徐暖郑重地合上文件:“你父亲人如其名,善良负责,也没有辜负过自己的职业。小池,如果没有你妈妈保留的手稿,我们翻案的可能微乎其微。”

李敬池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去法院提起诉讼吗?”

徐暖摇摇头,笑了笑,抬手打开背后的投屏:“孟氏树大根深,利益链环环相扣,即使我们成功为你父亲翻案,他们也很容易推出另一个受害者来顶罪。这桩案件已经过去十年了,叔叔蒙受的冤屈不应该这么轻易被揭过。”

PPT上的文字条理清晰,剑指社会热点,她道:“舆论战,当时孟氏送给你什么,我们就一模一样还回去。既然他们用《最后的证人》来挑起网友对你家庭的非议,那我们也用这招来聚焦社会的关注度。一旦真相大白,案件的讨论热度会高居不下,孟氏也难辞其咎。”

徐暖准备齐全,新闻稿逻辑严谨,旁边还注释着密密麻麻的法条。这种震撼的回击形式让李敬池近乎失语,他想道谢,徐暖却道:“舆论战我不懂,娱乐热点也不是我写的,我只编辑了法条。”

李敬池想到了一个人,徐暖也眨眨眼:“冯屿把你的前经纪人推给我了,我昨天和柳姐见面,熬夜肝完了这份策划。她很厉害,能和这种人共事是我的荣幸。”

夏风吹过树梢,卷起律所前的落叶。阳光和煦,李敬池站在沙沙作响的树荫下,第一次意识到荧城的天气原来这么好。

在他和蔚皇解约后,唐忆檀没有辞退柳瑾,但她还是执意离开了。举棋不定之际,她收到了来自庄潇的邀请,进入了全新的工作环境。两年一别,庄潇住进了李敬池在春城的小家,托付柳瑾和冯屿全力帮助他翻盘。

临走前他问徐暖,为什么她对手稿的内容不知情,却仍然做好了翻案的准备。当时徐暖是这么说的:“因为我们相信你,也相信叔叔。不管是庄潇、冯屿、悠悠、艾梅、我,还是刚才的林裕淮和郭杰,每个人都在等着这一天。”

“每个人都等了我两年啊。”李敬池抓住一片落叶,喃喃道,“还好没有死在第四年的冬天,不然就见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远处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唐忆檀降下车窗,依旧在等他。

毛路打开车门,李敬池却没有上车:“你先回公司吧,我去吃晚饭。”

唐忆檀道:“我送你。”

李敬池挑明了:“我和林裕淮一起吃。”

唐忆檀脸色一变,凌厉的眉关紧紧锁着,明显是注意到了刚才擦肩而过的身影。就在李敬池以为他会出言制止时,唐忆檀假装眉宇舒展了一点,脸色略微发青:“上车,我送你去。”

李敬池心道,还挺有当小三的自觉。

汽车一路向西,唐忆檀从怀中掏出钥匙:“以前的家的钥匙,程妈定期会打扫,你可以回来住。孟氏相关的资料都在我书房里,你随时可以拷走。”

李敬池直言道:“我不想回去,也不想住那栋房子。”

在长达十五天的囚禁中,他对手铐和厚重的窗帘产生了严重的恐惧。那个“家”遮天蔽日,阴暗而压抑,是李敬池不愿意面对的回忆。

唐忆檀的手顿住了,收回钥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