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缺一格。”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明摆着索吻。

祝瑾年凑近啄了一下。

聂羽峥很受用地眯了眯眼,“早知道我的助理咨询师提供这种服务,我一定天天来坐班。”

“抱歉,我可不想天天见到你。”祝瑾年抬杠道,明明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了。

“可是我想。”

“哦。”

温情流转间,聂羽峥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他接起,语气淡淡,祝瑾年还挺佩服他一秒钟完成撩妹与工作狂状态切换的本事。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郑文秀的追悼会定在三天之后,我们一起去送她最后一程。”

“应该的。”说到这个,祝瑾年的表情有点沉重。

“你以为你戴了墨镜,曹筱柳就认不出你?”祝瑾年偏头看他,深深被他帅到的同时,忍不住吐槽。

“以我对康宁医院的了解,这种场合她不一定能来。”聂羽峥伸手摘下祝瑾年戴着的墨镜,“所以你不用做贼心虚。”

“谁做贼了?”她又把墨镜抢了回去,下车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许久没听到的熟悉嗓音:“小年?”

她一愣,下意识转身,只见郝易期和上次她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子一起走过来。

郝易期似乎有些后悔一时激动跟她打招呼,瞥了眼她身边的聂羽峥,有点尴尬,挤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呃我女朋友,高雨。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小祝。”

近距离一看,郝易期现在的“适合结婚的对象”无论在身材上还是相貌上都输祝瑾年一截,但那种温婉乖顺的气质却是她所不具备的,对于郝易期来说,高雨确实比祝瑾年适合他。

“好久不见。”祝瑾年淡定得多,刚分手时再见郝易期,她的心还会涌起些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波涛,如今身边都有了别人,她倒坦然起来,也真像他说的一样,只是个老同学。

本来就算不上刻骨铭心,就让往事随风吧。

“我的论文导师是曹院长,前几天听说他家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我来没想到你也”郝易期抿了抿唇,似有千言万语憋在心里。或许跟“适合结婚的对象”处久了,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适合结婚的人都适合他。

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是郑文秀老师的心理咨询师。”祝瑾年侧身让了一步,聂羽峥停好车恰好走到她身边,二人执手,她平静介绍道:“我男朋友。”

“未婚夫,聂羽峥。”他纠正,略带惩罚地捏了捏她的手,摘下墨镜暂时放进口袋。

聂羽峥?郝易期有些回不过神,他清楚得记得,祝瑾年挂科后不知道咒骂了此人多少遍,世事瞬息万变,他二人居然走到了一起,期间有着多少自己注定错过的故事?

反观自己,高雨中规中矩,这场恋爱谈得风平浪静,外人看来他是结束了一段不般配的恋情,开上了正轨,其实他每每品味当下,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郝易期敷衍地笑,“你好。”

“郝先生,幸会。”聂羽峥扬扬唇角。

祝瑾年暗吃一惊,她曾坦言自己交往过一个男友,但具体是谁并没有明说,他怎么知道?估摸着这二人其实无意互相认识成为朋友,她撑开遮阳伞,适时结束寒暄,“天热,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见。”

曹义黎一家虽然已经分崩离析,但毕竟家底和人脉还在,加上曹义黎洗脱了杀人嫌疑,亲戚朋友们将郑文秀的追悼会弄得排场甚大。祝瑾年以个人名义登记敬送了一个花圈,环顾一圈,发现曹筱柳真的没有来。

她和聂羽峥在靠后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问:“你认识他?”

“谁?”他装傻,挑眉看她。

“算了,没谁。”祝瑾年也摸清了他的秉性,你越跟他急,他逗你逗得越欢,故意冷着他,他反而还有几分正经。

他见她一下子结束了话题,果然又提起来,“郝易期?”

“以前认识?”

“今天头一次见。”

“那你怎么谁告诉你的?”

“我答应过她,不出卖。”话虽这么说,他却出卖得很彻底。

祝瑾年一听就明白了,“兰洁斐对不对?她不讲义气,居然把我的老底揭露得一分不剩”

“不要误会她。我受邀参加她的节目,自然要向她请教一下自身的困惑,她找出郝易期的照片向我证明,我完全可以追到你。我想,作为半个心理从业者,她只是为了提升我的自信感,帮助我度过心理难关。”他理直气壮地歪曲事实、胡说八道。

祝瑾年翻个白眼。

“刚才都忘了感谢和恭喜郝先生,放弃了我的小年,找到了另一个适合结婚的好伴侣。”聂羽峥的目光落在远处郝易期的背影上,“对我来说,这辈子最惊险的事就是万一他当时不放弃。”

看在这句话的面子上,就不跟兰洁斐计较了。祝瑾年想。

追悼会在肃穆的气氛下开始。瞻仰仪容的时候,祝瑾年握着一朵白菊,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郑文秀的遗体整理得端庄静穆,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盖着一张纯白的缎面被,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旁簇拥着黄色和白色的菊花。

祝瑾年弯腰轻轻放下白菊,默默叹一口气。她对着遗体深深一鞠躬,不禁想起郑文秀短暂的咨询过程。余光落在郑文秀手上,忽然回忆起自那次咨询起就有的一个疑问,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一时给忘了。

追悼会结束,她与聂羽峥并肩走出会场。“曹筱柳住院,郑老师的遗物谁负责整理呢?她应该有一些笔记,或者说日记之类的,我想,要不就随她一起火化,要不就等曹筱柳的情况稳定一些,转交她处理。”

聂羽峥脚步一顿,“笔记和日记?咨询时,她提到过?”

“这只是我的猜测。”祝瑾年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读书的时候,因为天天握笔写作业,我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有个蛮明显的茧子。我看周围很多人都这样,你也是。不光如此,食指、大拇指前端也有薄薄的茧,就是没中指那么明显罢了。这几年不怎么握笔,改电脑了,茧子慢慢薄、软了。可郑文秀不一样,她来咨询时我就发现了,她右手中指有着很厚的茧子,食指、拇指的小茧子也挺硬的。拿刻刀、握笔,都有可能,我觉得握笔概率大一些,她的心境是无法完成雕刻这种事的。除了经常握笔,我想不出日常生活中其他能形成这种痕迹的动作。”

“说下去。”聂羽峥干脆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曹义黎失踪后,她所面临的压力比我们想象得大很多,她熬了两三年,抑郁的倾向比我预估得轻一些,我怀疑她有一些解压的办法。我想起她去世当天,写遗书的水笔笔芯墨水只剩三分之一,警察还找出了一盒水笔芯。我毕业后,留在家里的几只水笔到现在还没用完呢,根本不会买一大堆笔芯备着。我觉得她应该在写什么东西,纾解心情,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手上有那些茧子和为什么预备着那么多笔芯。”祝瑾年再次展现了自己对细节的推理能力,说罢,她摆摆手,自嘲道:“可能是我多事了,如果她真的有写点什么,毕竟也算比较私密的东西,还是不要由非直系亲属保管比较好。”

“我们的劣势在于,曹义黎和曾大强都已经死了,所有事情经过都靠禾诗蕊一面之词,她说什么,我们就得去证实什么,非常被动。我不知道郑文秀写的东西对此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聂羽峥不掩眼中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