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吓到二位了,看来这布塞的不够结实,我?这就把那几个做事不用心的小?子打上一顿,好给二位出气。”老金陪着小心道。

“不必迁怒他人。”许文壶皱眉道,“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狗?”

“瞧大人说的,杂耍班子岂能用人表演,那不就成人牙子了。”老金道,“实不相瞒,那里面所谓镇山之宝,乃是一条活的人犬。”

许文壶脸上堆满狐疑,“人犬?”

老金点头,“不错,人犬,就是人和犬杂交所生之物?,长有犬的皮毛,又有人的长相,类人类犬,也非人非犬。”

许文壶将?信将?疑,看向被黑布蒙紧的笼子,一时间竟有些混淆,弄不懂那里面的究竟算人还是算狗?

这时,他的手被打了下,他低头,正对上李桃花湿润燥红的眼眸。

“你打算搂我?到什么时候?”她低声斥道。

许文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搭在?了李桃花的腰上,他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松手道:“得罪姑娘了。”

李桃花根本顾不上他这点“得罪”,她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使劲搓着?道:“吓死人了,人和狗都能生孩子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不行,绝不能让我?一个人挨吓。”

回到衙门,她头一桩便是跟兴儿说起人犬。

兴儿听?到一半,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捂紧耳朵嚎叫道:“我?不听?我?不听?!什么人犬人狗的,人和狗怎么能生出后代来?,你别?再诓我?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李桃花故意凑到他耳朵跟前说:“我?是认真的,那个人狗全身黑毛,长了张人脸,还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张嘴,就能把你吃到肚子里去!”

“啊啊啊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公子告状!”

衙门外,告示栏上新增一张白纸黑字的文书。

许文壶站在?告示前,指着?上面的字道:“诸位都看仔细了,这上面是各类药物?售价的对照,若以后买药高于告示上的价格,大可来?找本县告状,由衙门对药铺处罚,绝不姑息。”

旋即,许文壶吩咐识字的衙差将?上面的药材售价一一念出。

围观人群听?着?,不一会儿便炸起了锅。

“不会吧,这么便宜,这还是能救命的东西吗?”

“这种价格我?还只从我?爹嘴里听?到过,好像是二三?十年前的卖价。”

“县大老爷英明啊!我?们总算能吃得起药了!”

“大老爷英明!”

……

王家大宅。

“啾啾啾,啾啾啾。”

廊外绿荫如绦,遮阳留凉,笼子里的红嘴绿鹦鹉跳来?跳去,歪着?脑袋就是不吃饭,王大海用长匙盛了喷香的鸟食耐心追喂,好言哄着?,未有丝毫的不耐烦。

王检阔步走入廊中,见王大海还有心思逗鸟,一时怨气上涌,冷声道:“叔父要不趁此关头退出药材行算了,虽说您是靠贩药起家的,但是比这挣钱的行当多了,何必兔子没抓着?还惹了一身骚。”弄不好还得把他推出去背黑锅。

王大海气定神闲,依旧只顾喂鸟,“检儿啊,你知道叔父我?这么多年过来?,为何牢牢抓住天尽头的药材这一脉吗。”

王检哼了一声坐在?廊椅上,翘起二郎腿闷声闷气道:“念旧,人不能忘本。”

反正对内对外都是这么说的。

王大海点头,“只联想到这一层,说明跟了我?这么久,你的心眼儿还是不够活泛。”

王检不明所以,朝王大海看了过去。

王大海慢声道:“这药,我?愿意卖,人就活,不愿意卖,人就死。我?把控的不是药价,而?是人的生死大权。只要将?把控人命的权利握在?手里。天尽头便没有人敢在?明面上与我?王家为敌,咱们王家,便是这里名副其?实的皇帝老子。”

王检这时才幡然醒悟过来?,不由得佩服起叔父的老谋深算,但随即便又焦头烂额道:“可州府下令,不能不遵啊。”

王大海笑了声,逗着?鹦鹉,“无妨,一时燃眉之急而?已,他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至于后果,便得许大人自己担着?了。”

王检心道这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是让他更得民心罢了。

满腹质问没说出口,王检耐着?性子点头,“侄儿听?叔父的。”

忽有风起,吹晃鸟笼,将?胆小?的鹦鹉吓得乱叫,天上还隐隐传来?闷雷之声。

王大海仰头望天,喃喃道:“好像又要下雨了。”

“上次下雨死了那五个蛮匪,不知这次下雨,又要死谁。”

*

一场大雨压下盛夏许多瘴气,百姓头痛脑热的颇多,一时间各个药铺生意不断。

可也只持续短短几日?,药铺的门口便又冷清下来?。

傍晚下工时分,两个相熟的汉子碰面,不由多说几句。

“你娘的咳嗽好些了吗?”

“唉,我?正愁着?呢,要我?说这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特地?一天三?顿的喂着?,就差给她老人家当饭吃了,可也没见好啊。你呢,你儿子的病怎么样了?

“更别?提了,我?到药铺拿了好些药,全都喂给他了,生怕他好不起来?,哪想这好几天过来?,他的身子不仅没好,反倒更差了,早知道就不该喂药。”

“都是那个狗官惹的祸,他若不将?药价压的如此之低,我?们会买那些劳什子?”

“对啊,没有他,我?们大家也不会白花那个冤枉钱了,他若真是好心,怎么不让药铺白送?”

“依我?看还不如去拜拜佛母呢,说不定这回能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