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不耐烦,“不是我还能是鬼啊。”
许文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李桃花忽然弯腰逼近了他?,眼?睛对着眼?睛,两张脸离得极近,灵动的杏眸放大数倍,不容拒绝地倒映在许文壶的双瞳中。
许文壶吞了下?喉咙,下?意识想要闭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闭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桃花忽然说。
许文壶一愣,“什么声音?”
李桃花又?仔细听了听,笃定道:“哭声,女?人的哭声。”
许文壶:“女?人的哭声?”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确实听到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而且声音还很是熟悉。
许文壶张口的同?时,李桃花也已启唇,两个人异口同?声道:“蒋氏。”
*
火把灼灼,人影接踵摩肩,连重叠在地上?的影子也如?鬼影一般来?去无踪。
哭声里,蒋氏被家丁从阁楼上?拖了下?来?,围成一团,押送到了陈仲良的面前?。
陈仲良早在阁楼下?等候多时,瞧见?蒋氏便怒发冲冠道:“好你个淫_妇!想我陈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败坏我陈家门风,你对得起我叫你那一声嫂嫂吗,你对得起我大哥的在天有灵吗!”
蒋氏乱发满头,闻言不再哭嚎,反而哈哈大笑,笑完朝陈仲良大啐一口,恶狠狠道:“对得起你大哥的在天有灵?我堂堂一个大活人,为?何要对得起一个死人?他?死都死了,难道我为?他?守了三十年的寡还不够吗!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难道临到老都不能再尝尝情爱的滋味了吗!”
陈仲良面红耳赤,怒火滔天,暴喝一声:“混账!”
他?指着蒋氏,“你说,那个奸夫是什么人!”
蒋氏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陈仲良被气到点头,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吗,能进后?宅的男眷没有几个,我纵是排除也能知道那人是谁,你不说,我就把人拖来?让你自己?认!”
只听一声怒不可遏的“将?人带来?!”,陈康便被押了过来?。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陈康竭力挣着身上?的麻绳,神情惊恐万分,仿佛蒙受大冤。
陈亮跟着赶来?,哭着跪地上?向陈仲良求情:“老爷!康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秉性,您还不清楚吗?他?一个老实孩子,是断然干不上?来?和主母通奸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小人以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他?的清白担保,求您明察啊!”
陈仲良不置一词,只是定定看着陈康,双眸炯亮如?火。
陈康头不敢抬一下?,只在嘴上?拼命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陈仲良看向蒋氏,声沉如?雷,“你自己?说,是不是他?。”
蒋氏不说话,也不去看陈康,两眼?只盯自己?映在地面的影子,满面呆滞,一反方才嚣张气焰。
陈康将?膝盖往前?挪跪两步,用?力高呼:“老爷明查!肯定不是我啊!我还这么年轻,她都能当我奶奶的人了,我要偷也该偷大姑娘小媳妇,偷她干什么?我也不嫌硌牙!”
第74章 第 74 章 蚕
“放肆!”
陈仲良勃然大怒, 对陈康暴喝:“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主母!再是?有何不是?,安能容你出言如?此不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陈亮也飞身过去甩给陈康响亮一巴掌,怒火冲天道:“畜生!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你只管清白做人, 老爷看着你长大,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陈康脸上浮现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分明心虚不敢抬头, 却?还极力嚷嚷:“本来就是?!我年纪轻轻的, 怎么会看得上岁数这么大的女人,莫说是?与?之通奸, 只怕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这时,沉默已?久的蒋氏忽然扑到陈康身上, 埋头照准他的胸膛狠狠咬了下?去,认旁人如?何扯拽,打死都不松口。
“啊!爹救我!”
陈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了本就嘈杂的长夜, 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让人不忍直视。
陈亮当着陈仲良的面,不敢以?下?犯上对蒋氏打骂,干脆对她?磕起?头来, 痛哭流涕道:“我就这一个?儿子!求夫人饶了他吧!纵然康儿对您出言不逊, 您也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儿上莫与?他计较!我在这给您磕头了!”
蒋氏视若无闻, 疯了一样?死死粘在陈康身上,直到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 才终于松口, 从嘴里吐出大团鲜血。
陈康疼得昏死过去, 陈亮哭到肝肠寸断,扑在陈康身上不停呼喊他的名字。
陈仲良面无波澜,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陈康, 又看蒋氏,声音沉而冰冷,“到底是?不是?他。”
蒋氏嘴里的血好像吐不完,鲜红的血珠从她?的嘴唇滑落,蜿蜒到脖颈,红唇雪肤,整个?人艳丽近妖,她?勾唇一笑,露出两排血淋淋的牙齿,唇齿一张一合,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陈仲良反驳:“既然不是?,那你为何咬他?”
蒋氏冷哧一声,看着昏迷过去的陈康,眼神如?在看一条死狗,“我年老与?否,轮不到他一个?下?人说三道四,他已?如?此侮辱于我,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陈仲良看出蒋氏的强词夺理,额头青筋隐约跳动,咬字愤恨发颤,“好,就是?不说是?吧。”
他怒极生笑,“好好好,好一个?以?牙还牙,难道只准你以?牙还牙,不准别人以?牙还牙吗?今日我便要替大哥清理门户,来人!把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妇给我关到死人屋里去!”
黑暗处,躲在树后面偷听半天的李桃花下?意识便与?许文壶对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死人屋?”
蒋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色里,哀怨而凄凉。
“死人屋!好一个?死人屋!终于轮到我关死人屋了,这么多年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被关进去,流水一样?进去,一潭死水烂在里面,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哈哈哈!终于轮到我了!”
“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陈仲良怒喝。
蒋氏低啐一口,猩红眼眸瞪着他,“我呸!陈老二你不必拿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为自己戴高帽子!你们陈家做的孽还少吗?当年老太爷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小?妾还一窝一窝往后院搬,耽误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为他守活寡,丁点不如?你们意,你们便将人往死人屋里关,现在好,终于轮到我了,我也早该有今天了,三十年了,我活个?什么啊,从被迫守寡那日开始,我和死人屋里的那堆白骨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