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夏立刻就意?识到了身后的人是谁，而她附身男人也一样，他缓缓转过身，沉痛地道：“赵女士，我知道你是伤心过度了，但还请不要信口雌黄，我和你是一样悲痛的，小妍的去世是抑郁症发作?……”

再然后，王殷夏与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对视，她看到了斑白的头发，遍布皱纹的面庞，赵大妮瞪着她，像是索命的地狱使者

王殷夏的身高?突然窜了一截，不，不是她拔高?了，而是这?幅男人的躯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本人。

伴娘礼服的外套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无袖的连衣裙，王殷夏缓缓低头，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到了暗红的血迹。

这?是小妍新娘在她身上?留下的血。

王殷夏恍然大悟！

为什么她会被侍应生攻击？为什么她会进?入两个?“新郎”的视角？因为她沾染了小妍的血！她被认为是伤害了小妍的人！

王殷夏明白这?些已经?有些晚了，此刻的她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向她走来

这?一口天外飞锅真是冤枉啊！王殷夏有苦说不出，更叫人恐惧的是她的名片也开始向着油锅的方向靠拢，那高?温高?热飙升的，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焦了。

随着赵大妮的靠近，王殷夏周围的温度也在升高?，她额心的缝隙更是针刺般疼痛，火焰般的炽热以名片为核心，逐渐向着她整个?人辐射，一时间竟叫她分不清是什么东西?要让她外焦里嫩

“沙沙沙沙沙……”

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王殷夏的袖口、领口、裙摆处迅速地泄下许多细软的黄沙，它们在一瞬间织出交错的纹路，拼在地上?，赵大妮视若无睹，继续向前，她踩过的沙子?全都腾起火焰，但在这?纹路出现的那一刻，王殷就能动?了！

王殷夏猛地向后退去，急速地拉开和赵大妮之间的距离，周围的景物开始缓缓融化，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就像是受热的蜡，黄沙是有极限的，挡不住赵大妮太久，王殷夏又甩出山河枪，试图逼退赵大妮

没?有用，山河枪也在这?热浪中融化了。

王殷夏一咬牙，抽出名片便想要撕开，但名片却?在此刻成了这?世界上?最坚韧的东西?，任凭她怎么撕扯都没?有反应，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炽热的色彩中，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不逃更是十死无生！

撕不开，为什么撕不开，还有什么谜题是她没?有弄明白的？！是小妍的死因？是赵大妮的愿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王殷夏拼了命地逃命，也就在她以为自己脱离的险境的那一刻，一抹幽影鬼祟地从融化的地面中升起，恰挡在她的面前，一伸手抓住了她染血的肩膀！

火焰在皮肤上?焚烧，随后是那烟气缭绕、焦臭扑鼻、血肉凹陷、骨骼作?响、剧痛炸开、王殷夏不受控制地痛呼：“啊啊啊！！！”

听?到这?样凄惨的声音，赵大妮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它又伸出手，这?一回却?是朝着王殷夏的脑袋而来，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它突然顿住了。

王殷夏痛得眼?冒金星，正茫然不解，却?见赵大妮的影子?也像是热蜡一样融化，而在这?幅流动?的身躯之中，露出了一样方方正正的小巧事物，正是那张黑白的遗像。

黑白色的小妍笑得哀伤而绝望，紧接着，相片中的她竟然也在流着鼻血，周围的景象也好似转动?的万花筒般闪烁不定，所有的炽热全都消失了，当王殷夏从剧烈的痛楚中捡回理?智时，她竟然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舒适的更衣室。

一道阴影再次盖了上?来，王殷夏抬起头，发现那是新娘，她走到她的面前，往她的身上?批了一枚薄纱制作?的烟粉披帛，竟是一件道具：

【羽衣：得衣，衣而飞去，天地逍遥】*

王殷夏怔怔地看着这?个?与她年龄相仿但早已逝世的人，直到小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推出了更衣室。

小妍贴着她的耳朵道：“走吧，快走吧，不要留下。”

第184章 女儿红二十二

王殷夏捂着她可怜的右手, 披着一条飘飘的纱带，神雕大侠一样飘出了走廊，再加上她惨白的脸和快要?断气的形容, 活脱脱一个女鬼还阳。

然后?王殷夏就见到了郭慎心,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整个人都只剩下薄薄一层, 完全称得上是骨瘦如柴，苍白的皮肤下可见骨头的轮廓，几乎找不到肌肉, 一看就是白骨夫人的造型。

一怨鬼一精怪成?功会师, 两人见面先苦笑，王殷夏赶紧和郭慎心分享起巧克力蟑螂糖, 随后?郑重道：“多谢，你的沙子救了我一命, 你受的伤严不严重？”

郭慎心只是摇摇头：“我只要?能回去就可以?恢复, 不用?谢，我该这?么?做的, 毕竟是你用?性命去冒险。”

异域风的茶馆里还在表演节目，两人便凑在挂毯后?, 将王殷夏经历过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复盘了一次，期间她们都不断给自?己?灌甜茶塞甜品，试图补一补各自?的亏空，可惜收效甚微。

王殷夏的手臂还在剧痛之中，郭慎心竟然掏出了一板止痛药地给她, 装备实在是太全面了。

“……所以?是小妍新娘在最后?关头救了你, 还把你送出来？”

听完王殷夏的叙述，郭慎心若有所思?, 随后?又道：“这?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这?个鬼蜮之中确实存在独立的‘小妍’，它的心智会随着‘母亲’的靠近而改变；第二是这?里只有‘赵大妮’，‘小妍’则是她善意?与温柔的一面。”

王殷夏撑着头，她想起赵大妮的身体融化时露出的那?张遗像，便更倾向后?者，不过鬼蜮这?个东西有时候也没法分辨的，一切爱恨情仇都融合在一起，又在深渊的影响下扭曲，难以?窥见过往的真相。

止痛药的效果上来了，王殷夏感觉好了许多，便也活跃了一些：“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我的破解失败了呢？你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提到这?个问题，郭慎心也觉得头疼起来，她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不肯定的答案：“我认为?这?个鬼蜮之中还融合了更多的情绪和思?想，赵大妮在作为?鬼王的时候不止是释放了自?己?所有的意?志，且她的意?志带还来了某种共鸣，那?是存在于人类群体之中的某种思?想。”

王殷夏听了这?分析，只觉得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说，从个人的经历投射出群体的情感？”

郭慎心点点头，又耐心地解释道：“赵大妮所求的并不只有女儿的幸福，她也许想要?让全天下的女儿都幸福，当然这?是一个有些过于夸张的推导，但假如想要?拆解并连接这?个鬼蜮，我们就得把这?个鬼蜮与人类的群体关联起来……毕竟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只有追根溯源才能解读真相，连接这?个鬼蜮。”

郭慎心说这?些时就很?有过来人指点的意?思?了，王殷夏能感受到她的善意?，虽然不知道这?份善意?是来自?山河枪，还是同为?“庇护者”的认同，或者郭慎心本身是个大好人，她都对此?十分感激，再加上沙子救命的人情，她得报答才行。

不过王殷夏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说‘连接’？为?什么?要?连接这?里？”

郭慎心也很?不解：“那?你要?怎么?办？就这?样离开吗，就这?样离开你岂不是什么?都拿不到？”

王殷夏眨眨眼?：“当然不是了，我要?把这?个地方全都‘吃掉’，我本来打算分你三分之二的……你做不到吗？”

郭慎心不说话了，她的眼?睛慢慢瞪大，半晌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反问：“你能‘吃掉’？！你是把走过的所有鬼蜮都‘吃掉’了吗？！！”

王殷夏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郭慎心难以?置信，她怔愣许久，这?才不可思?议地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所知道的结束方式只有‘关联’，以?我自?己?为?例，我能关联所有走过的地方，然后?从中攫取资源，但我从未见过想你这?样的……这?样凶的。”

二人对视一眼?，郭慎心又忍不住问：“难道说你去过‘妈妈’那?里了吗？”??

这?一回换王殷夏陷入了震惊：“你知道？我没去过，我听说过‘妈妈’，那?到底是什么?？！”

郭慎心长出一口气：“那?是最大的鬼蜮，深渊之下的第一鬼蜮，我并未去过，但我所认识的、受到感召的、主动走入‘妈妈’的三位庇护者们，全都消失在其中。”

王殷夏顾不得这世上可能存在庇护者联盟这?样重要?的情报了，她现在更在乎另一点：“主动进入‘妈妈’？那?到底是什么?？难道说她们不够强大所以遇害了？”

郭慎心的神情非常沉重：“我不知道，但她们都比我厉害，而她们都说，去过‘妈妈’就能得到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还可以?许下一个必然实现的愿望你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