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王殷夏与陈懿忆进入了卫生间, 橘黄的灯光照亮了地面上惨白的瓷砖，水滴掉落的声音在这里?越发响亮，但两人却始没有发现?出水口，每一个水龙头都被关得严严实实，淋浴的喷头也没有疏漏, 甚至地漏都是?干燥的, 还挂着?几缕黑褐色的头发。

王殷夏拍了拍陈懿忆的肩膀，随后?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陈懿忆侧耳倾听，惊悚地发现?这水声果然是?从通风口中传来的。

王殷夏搬来一个小凳子，就摆在通风口的正下方，随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只螺丝刀，她?爬到凳子上，开始徒手起防护网，她?的动作很小心，在轻微的嘎吱声中，稳妥地接住了每一个掉落的螺丝，再交给在她?身边帮着?扶腿的陈懿忆。

王殷夏最后?拆下了防护网，露出黑洞洞的通风口，滴水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伴随着?嘶嘶的冷风，从这黑洞洞的洞口中传来。

陈懿忆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抽出武器，小声地问道：“殷夏，要?不你先下来吧，这上面看着?有点危险，我们先拿东西去捅一捅？”

王殷夏打开手电筒，对准通风口就向内照去，令她?惊讶的是?通风口内就是?一处凹槽，被白色的水泥封死了，完全不通风，而且这地方十分干燥，没有任何水渍。

可即便如此?，这个封死的水泥口中还是?隐隐传来幽咽的水滴声，仿佛什么东西的魂灵。

陈懿忆开始低声咒骂，口袋里?的名片没有任何动静，王殷夏定了定神，直接伸手摸索起这个通风口，通风口中的水泥让她?联想到毛坯房的墙面，一摸就扑簌簌地掉灰，既让人感到滑润，又?有一只黏腻的古怪，触感相当恶心。

水滴声还在继续，它几乎就没有停过，王殷夏摸索良久也没有发现?异常，只能先去洗手，换陈懿忆研究，二人都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把铁网封了回去，结束了三楼的探索，开始向二楼进发。

二楼很安静，有两扇房门是?锁着?的，另外两扇则敞开着?，四个男人分成了两组，分别挑选了两间公寓入住，陈懿忆见?状却感到十分欣慰，因为?这一次的人群还算配合，确实在按照交流群中的建议行动，没有谁跳出来制造意外。

只要?人类能达成最基础的团结，她?们在攻克鬼域之中就有了更大的便利。

房门大开的房间中十分凌乱，遍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物品，显然是?被人翻找过，少了一些零食，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就吃上了，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陈懿忆正拿着?手机对清单呢，王殷夏已?经?在走廊和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她?贴着?陈懿忆的耳朵道：“二楼没有水声。”

陈懿忆一愣，也屏住了呼吸，果然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两人赶往卫生间，确实没有捕捉到任何古怪的水声，由于二楼和三楼的布局完全一样，她?们便也拆开了通风口，不出所料通风口中还是?白腻腻的水泥墙，但这个地方没有声音。

水声是?三楼特有的？

*

第?二日晨，早七点，王殷夏和陈懿忆已?经?洗漱完毕，先后?摸下了一楼 ，一楼与营业大厅之间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明亮的灯光将楼梯间照的亮如白昼，两人一同进入银行是?营业厅，在这里?遇到了正在四处开电脑、开机器的秦主管。

秦主管的眼皮底下青黑一片，显然和两位早起的同事一样困倦，但他还是?礼貌地露出了一个欣慰而不失疲惫的笑容：“早饭已?经?到了，你们俩先吃吧。”

王殷夏就去拿了一套豆浆油条，一边吃一边逛到主管身后?，偷偷地去看他的电脑屏幕，只见?这屏幕之中是?一串密密麻麻的表格，成百上千的数字在其中来回窜动，有百分比也有大写数字，这些字符在屏幕上快速地闪烁，王殷夏只是?看了几眼就感觉头晕脑胀。

等到王殷夏回过神时，秦主管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他死死地盯着?她?，朝她?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啊，小王要?和我学?一学?主管的业务吗？只要学会了，你以后?也可以做主管的活了。”

王殷夏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她?赶紧委婉地拒绝：“谢谢主管的栽培，但是?我觉得我学?不会。”

秦主管的眼睛慢慢睁大，与他高高翘起的嘴角共同组成了一个怪诞的表情，半晌后?，他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你现?在学?不会，你们这些那些新来的小员工都学?不会，行长招不到人。”

王殷夏一愣，没明白请主管的意思，什么叫行长招不到人？还说什么新来的小员工学?不会，难道是?指所有被吞入这个鬼蜮的人类都不符合主管的资质要求吗？

王殷夏还想问个明白，但秦主管已?经?不理睬她?了，他转过头，很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陈懿忆见?状也来搭话，试图激活这个NPC，可惜也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七点过后?，人类陆陆续续地抵达营业场所，大家先后?换好工服，分吃各自?的早饭，秦主管则一直坐在电脑后?面没有挪窝，就像是游戏里的贴图一样兢兢业业。

七点四十时，大门口的铁门外响起了车辆的鸣笛声，这声音激活了秦主管，他又?进入自?由行动的状态，先是?打开卷帘铁门，探头确定了门口的黑色库车确实属于“太平”，随后?又?赶着?王殷夏和陈懿忆这两个昨日的柜员进入高柜，随后?一同等待库车中的安保人员运送钱箱。

领取钱箱的流程就和昨天晚上的恰好步骤相反，高柜内的银行人员还要?先核对安保成员的身份，才能等待安保员运送钱箱，而这一次安保成员换了两个人不对，两只“猫咪”，不再是?昨天的暹罗和布偶

【狸花，工号003】

【波斯，工号004】

两只新的猫咪？王殷夏盯着?窗户外的两个头套，无?法从中分辨出他们的真实模样，不过这一回的两位安保人员体?型相近，难以区分，而且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活泼，最起码没有和银行员工互动，很有几分高冷。

既然钱箱已?经?到位，那么高柜就自?然要?被二道门封锁起来，王殷夏站在二号工位内向外张望，已?经?有了奋战今日的准备，陈懿忆也是?严阵以待，在一号柜上倒腾着?手表、计算机和点钞机，喃喃自?语着?“这一次绝不要?出错”……

秦主管：“好了好了，差不多要?开会了，今天我们要?轮班。”

这么说罢，秦主管就直接拿剪刀剪开了插片，然后?又?向王殷夏和陈懿忆要?来了钥匙，竟然是?不准备把钱箱给她?们了！

王殷夏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很快就应验了，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主管就宣布今日的岗位变动所有人都必须换岗，王殷夏还是?柜面经?理，但被轮到了低柜；陈懿忆则直接变成了大堂；昨日做业务遭客户投诉的客户经?理徐岩杰今天变成了高柜，昨天的大堂方凯则成了高柜经?理……

所有人的职位都在变动，没有一个人能侥幸留下，这场短暂的晨会顿时就混乱无?比，刚刚上手的工作说丢就丢，还要?被迫接受全新的业务，这简直是?一场小小的灾难。

王殷夏对鬼蜮的变化适应得很快，毕竟有类似的经?历在，她?努力冷静下来，分析起低柜和高柜的区别，假如她?有选择的权利，她?当然更想去做大堂经?理或者客户经?理，因为?这两个岗位都可以自?由活动，低柜虽然要?比高柜灵活一些，但还是?要?被局限在一个位置上，只不过不再被厚厚的防弹玻璃阻挡。

人群之中一片嘈杂，但秦主管可不会在乎这群同事们的感受，他宣布完了今日的排班，随后?又?扒拉出一沓资料，开始念起反诈骗的宣传，兜兜转转又?是?那几句话，大家昨天都听过的。

陈懿忆小声嘀咕：“我看这个银行就是?最大的诈骗头子吧……”

陈懿忆的指控似乎很有道理，因为?就在念完反诈骗和保护顾客资金安全等宣传套话之后?，秦主管又?开始了新的加码：“今天大家的工作要?更多一点，请各部门有序完成，哪怕行长不在，我们也要?做好各自?的工作，今天大堂要?负责营销信用卡，高柜要?多存定期，产品经?理得卖保险，客户经?理要?做提前还贷，低柜要?开对公户……”

这一连串的任务布置让所有人都带愣在原地，而龙颜的表情更是?难看，显然她?很清楚这些工作都意味着?什么。

甭管人们愿不愿意，今天的工作都得照样完成，在会议结束后?，秦主管把每个人都驱赶到他们对应的岗位上，王殷夏在标着?三号工位的低柜后?坐下，桌子上的电脑早就被主管大开，此?刻正亮着?幽幽的蓝光，与高柜电脑如出一辙，只是?界面上多了许多叫人看不懂的按钮。

王殷夏的身旁是?四号工位的龙颜，自?从会议之后?，龙颜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王殷夏适时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龙颜才低声地道：“这个银行越来越真实了。”

王殷夏便反问：“你说‘真实’？”

龙颜点头：“是?的，真实，今天主管吩咐的任务都是?现?实中的正常银行会做的，我们昨天的工作其实只是?这些岗位在正常业务中极少的一部分，可就是?这么少的一部分都藏着?许多危险的陷阱，而现?在这个银行还不断地把新工作增加进来到了明后?天，大后?天，我们又?将面临什么呢？”

这确实是?一个很中肯的担忧，假如银行的工作变得越来越难，那么犯错的几率必然也会随之增加，到时候人类的伤亡就就很难以避免了。

不过比起这惨淡的未来，王殷夏目前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低柜的业务，什么是?新增的对公开户？什么又?是?昨天低柜一直在做的企业转账和银承？这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工作，而她?绝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学?会。

龙颜对此?也十分为?难：“我的职业只是?高柜柜员，我几乎没怎么做过低柜的业务，只是?知道一些东西而已?，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银行里?的业务，我们只能询问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