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懿忆啧啧感慨：“原来银行的待遇这么?好?啊，看在这待遇的份上，我?觉得这个工作的含金量回升了。”

王殷夏对此深表赞同，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银行真的会对自己?的员工这么?好?吗？也?许是她孤陋寡闻吧, 她总觉得这种细致入微的贴心照顾只会出现在早期网络中流传的互联网公司神话里……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四十, 距离下午的上工时间不剩多久，王殷夏和陈懿忆开始把她们翻出来的东西装回去, 这里的大柜子?旁边也?挂着类似员工守则的东西，只不过上面是着装规范，有一女一男两个阴沉小人的照片作为示范，向员工们展示着衣着以及领花和领结的佩戴方式。

王殷夏粗粗扫了一眼，发现女员工的制服就是夏、冬两款西装衣裤，简约大方，占据了一张宣传海报；男员工的制服可花哨许多，除了应季西装之外还有什么?马甲look，短裤look，鞋袜都?有要求，龟毛得不行，尽显洋土结合之风范，很符合禾苗银行的名字，且足足占了三张宣传海报。

……有点奇怪，王殷夏莫名这么?想，但一时半会儿她也?没发现那里不对劲，更何况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陈懿忆不断催促，于是她也?没有多停留，快速返回了柜台处。

*

下午的上班开始了，打工人们含怨上岗，二点一到，大门一开，顾客们又哗啦啦地涌进了银行大厅，高柜面前也?拉起了长队，一群表情高度统一的老少女男便等候起了存取零钱，个个都?哭丧着脸，好?像霉运不断、瘟神附体。

陈懿忆看得十分不得劲，小声地和王殷夏嘀咕：“他?们为什么?要这个表情，这个表情应该是我?来做，现在打工的人是我?。”

王殷夏劝她放平心态：“你看，他?们来银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搞死，所以从上班打卡的角度来说，真正上班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我?们，没准他?们把我?们搞死之后才能啃上一口，不仅没有五险一金还没工资，全靠绩效过活，怎么?笑得出来。”

陈懿忆：“……”

陈懿忆发自内心地感慨：“殷夏，你真的很会站在鬼怪的角度想问题。”

王殷夏翘着兰花指点钱：“区区打工人的共鸣罢了。”

于是一群打工人就此开始了相互打工，下午的工作与早上一模一样，仍然是不间断的存取钱，王殷夏现在是钞票手中过，心中天地宽，在确保不做错业务的前提下，她也?把注意力投入到整个大堂之中。

这个银行的业务应该还算是简单的，高柜只有存取钱，而大堂里好?像也?只遇上开卡，低柜那边不知?道在忙碌什么?，但看秦总管那一副监工的模样，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至此为止，这个鬼蜮的一切都?显得太温情脉脉了，除了早晨的那个投诉，但投诉再?怎样也?不会立刻杀人，甚至都?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和其余鬼蜮所表现出的凶残惩罚相比实在是过分温吞。

王殷夏正这么?想着，隔壁柜台的陈懿忆的柜台就出现了问题，她面前的客户是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婆婆，她阴森地盯着陈懿忆，沙哑地道：“给?我?取钱，活期也?有利息的，把活期和利息全部给?我?拿出来”

陈懿忆当然不知?道利息怎么?查，她连活期存款也有利息这件事都不知?道，只好?陪着笑问道：“阿姨，您这边这个利息是多少呢？”

老婆婆：“三毛二。”

陈懿忆的动作顿住了：“……阿姨，您零头也?要吗？”

老婆婆敲打桌子：“我都要！你们银行别想欺负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贪的！！”

王殷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客想要取走零头，但零头完全无法找，在面额最小是一毛的库存中，要到哪里去找两分呢？

陈懿忆脑筋转得还算快，立刻就说：“我?们这边电脑坏了，真是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主?管！主?管！快来一下！”

大厅里的秦主?管绝望地喊道：“存取钱就不要找我?了！你们自己?做！我?这边业务走不开啊，有什么?不会的你问一号柜！”

一号柜就是王殷夏，问题是王殷夏也?不会啊，她借着点钱的空档，已经站在了柜台后，远远地望着陈懿忆的电脑屏幕，一眼就看到了老婆婆的存款【11320.32】。

陈懿忆咬着牙，一遍遍地喊着主?管，可是秦主?管怎么?都?不愿意进来，窗口外的老婆婆也?越来越不耐烦，她开始嘶吼、催促：“你们快一点！你这个银行行不行，不要浪费我?的钱，我?的时间很宝贵，你们赔不起！快点给?我?弄好?，我?就是取个钱，我?要去银监投诉你们！！”

银监？陈懿忆是知?道这个的，这是监督银行的机构，寻求该机构帮助在现实世界里是顾客维权的重?要方式之一，可在这个鬼地方牵扯上不知?所谓的银监……那一定代表着极其严重?的后果。

王殷夏突然道：“懿忆，取两次钱，慢慢点，先给?一万一千三百二，然后再?给?零头零头只给?到毛。”

陈懿忆：“那两分怎么?办？”

王殷夏：“现在再?刷一次卡！”

陈懿忆不明所以，但她的动作比想法更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按照王殷夏的指示行动，只听滴一声银行卡里的钱变了，老婆婆的存款变成了【11320.24】！

这一回陈懿忆也?反应了过来，既然这个狗日?的银行存取的是顾客的“时间”，那么?时间就是可以被消耗的！

王殷夏低声喊道：“给?她取钱，取整分，把她卡上的余额卡到分！”

既然一块钱代表着一个小时，那么?一分就是0.1小时即6分钟，而一毛则是0.01小时即36秒这个换算有些?拧巴，毕竟是十进制与六十秒和六十分钟的换算，因此需要先确定基础单位，否则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而按照刚才的时间流速来看，“时”才是这个基础单位，因此一分钱对应的是三十六秒。

陈懿忆立刻照做，她开始点整数，这是比较简单的工作，在她清点的时候王殷夏还不忘在话筒里补充解释：“各位顾客，二号柜台的电脑出现故障，取钱需要分两次，请大家理解配合。”

柜台之外立刻发出苍蝇一样的嗡嗡声，老婆婆当然很不满意，但此刻陈懿忆已经把所有的整钱取完，一同塞到了柜台外，于是她立刻衰老得不成样子?，只能颤颤巍巍地去够

陈懿忆再?次刷卡，余额显示：【0.11】

王殷夏：“每五秒刷一次！”

陈懿忆紧咬牙关，手却稳得超乎寻常，她不断按键盘，不断刷新，终于看到数字跳成了【0.1】！

陈懿忆立刻按键【确认】锁定、取钱，抠出一枚一毛钱就和卡一起抵了出去：“阿姨，您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了！”

窗户外的老婆婆不可置信：“不对！不对！我?的钱少了，你们吞了我?的钱！”

陈懿忆：“你可以看回单，你卡里就是没有钱了，我?已经把钱都?给?你取出来了，你要是不信就查询流水”

陈懿忆顿了顿，突然想起来她不知?道怎么?给?顾客查流水，不自然地磕巴了一下。

不过窗外的顾客是不想去查流水的，她气得跳起来，抓住手机，大喊着我?要投诉我?要投诉，却不想没有拿住钱，手中的钱币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啊！！”

老婆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伸手就想去捞回这些?钞票，可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失去所有的钱后，她的身?躯迅速衰老干瘪，竟在眨眼间化作了枯骨，随后又碎成粉末，消失在银行的大堂里。

陈懿忆惊地从位置上跳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顾客老婆婆化作齑粉，那多余的钱币蝴蝶一般飘落在银行的大理石地面上，随后又如同热沙上的冰雪，缓慢地融进了地面之中，从此了无痕迹。

第096章 禾苗银行趣多多四

想要取钱的顾客死了, 或者说消亡了、被鬼蜮“吃”掉了，陈懿忆盯着干干净净的地面，那雪白的瓷砖好?像还在反射着明亮的灯光即便在大白天, 这个银行的营业厅也是开灯的, 一切都那么干净整洁, 好?像一丝灰尘都不?存在。

陈懿忆还没回过神来, 下一个顾客就紧跟着上了，这是个同样垮着脸的中年男子，他无比阴沉地道：“我要存钱, 快点！前面没人了, 快给我做！”

陈懿忆吐出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位置上, 有些?魂不?守舍地打开电脑上的界面，嘟哝着那些?管理的询问, 接过了下一个顾客的卡, 多?日积累的知识和闯荡鬼蜮的经验在此刻生效，她快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并且确保出手的钱不?会?出错。